胡惟庸案後,隻有為數不多的舊將仍在邊防要地擔任軍職,尤以藍玉為最惹眼。皇太子朱標已於四月間病死,朱元璋立朱標之子朱允墳為皇太孫。然而此時朱允墳年紀幼小,藍玉並未把他看在眼裏。為了製止藍玉的囂張氣焰,朱元璋對他奏請的事多不照準,這使藍玉開始感到不安。洪武二十五年八月,藍玉的親家靖寧侯葉品被胡惟庸席牽連,被判處死,藍玉因此開始疑神疑鬼起來,說:“前日靖寧侯為事,必是詔內有我的名字,我這幾時見上均好生疑忌,我奏幾件事,都不從,隻怕早晚也容我不過,不如趁早下手做一場。”他暗中聯絡景川侯曹震、鶴慶侯張翼、舳艫侯朱壽、東榮伯何榮(何真之子)及自己的老部下,密謀策劃,定於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十五日朱元璋外出巡視時起事。
然而此時錦衣衛早已遍布京城,他們對功臣元勳的監視無孔不入,藍玉這番密謀,自以為此外無人知曉,其實卻早被錦衣衛的密探察覺。未等藍玉動手,錦衣衛指揮已向朱元璋告發了。朱元璋本來就擔心朱允墳幼弱,自已年邁多病,說不定何時撒手西歸,幼弱的朱允炆不足以統禦那些手握重兵、權勢極大的開國老將,早就在想著怎樣進一步消滅來自功臣老將們的威脅。胡惟庸一案的不斷擴大,就是基於這種考慮。如今這篇文章已經做了個爛熟,朱元璋也確實需要一個新的借口,藍玉一案不僅更激怒了他,也恰好為他提供了一個借口。
朱元璋再次利用藍玉案為突破點,向淮西老將們展開了第二輪血腥屠殺。除藍玉本人外,藍玉案殺了大約二萬人,包括一公、十三侯、二伯。主要人物有吏部尚書詹徽、戶部侍郎博文、景州侯曹震、鶴慶侯張翼、舳艫侯朱壽、東莞伯何榮、普定侯陳桓、宣寧侯孫恪(孫興祖之子)、沈陽侯察罕(納哈出之子)、徽先伯桑敬(桑世傑之子)和都督黃輅、湯泉、馬俊、王誠、聶偉、王銘、許亮、謝熊、汪信、蕭用、楊泰、張政、祝哲、陶文、茹鼎等。過了一年,定遠侯王弼、潁國公傅友德被迫坐藍黨,王賜死,傅被殺。又過一年,宋國公馮勝也坐藍黨被殺。到了洪武末年,朝中剩的淮西勳臣便已隻剩下耿炳文和郭英二人。至此,朝中淮西勢力基本鏟除,在朱元璋眼裏,隻剩下他一家坐莊,朝廷已經重新達到了勢力平衡。
胡、藍黨案涉及麵之廣,株連者之多,堪稱明史奇觀。牽涉麵如此之廣的案件,如果僅隻殺淮西人,難免過於暴露形跡,所以許多非淮西籍的功臣也被殺了。鋤草難於不傷苗,這些人的被殺也算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然而朱元璋畢竟達到了他的目的,因此便已無暇顧及其他。
朱元璋此舉不但過於殘暴,也十分行險,血腥誅殺雖處死了大量將臣,使隨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所剩無幾,然而卻難免引起尚存淮西功臣們的警惕和反抗,比如藍玉在謀反時就這樣煽動黨羽說:“如今天下太平,不用老功臣,以前我們一班老公侯都做了反的,也都無了,隻剩得我們幾個,沒來由,隻管做甚的,幾時是了?”眾將不知朱元璋誅殺功臣何時方休,因此決心鋌而走險,暗算朱元璋,這顯然是被逼致反,不得不反,是擴大化誅殺的結果。
經過這樣的拔刺行動,朱元璋天子之威可以說無以複加,沒有人再敢稍有異動,但是精明的朱元璋恐怕不會想到,也正是他的株連,使他一手選定的繼承人在造反的朱棣兵臨城下之時,竟至無將可用。
[智慧方圓]領導者有權力,而且嚐到了以權力樹威的甜頭,往往會無所節製地濫用權力,但是其結果或者讓自己威信掃地,或者威得以立而事卻因此敗。朱元璋的教訓是深刻的,雖然時隔已三百多年,但對今天的領導者們仍有著現實的警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