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展存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對於這些家事,他總是上心的,處理得絲毫不亂。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了幾句,差不多夜也深了。和往常一樣,絡雪招呼陪嫁的小丫頭鈿兒進屋子,打水梳洗完畢,放下羅帳,準備安歇了。
展存在床上抱著絡雪時,心還是遊離的,滿腦子都是宴宴那風情萬種的眉目,那絲晚玉蘭的香味,還有杯口那抹桃紅色的胭脂。漸漸地,懷裏的絡雪似乎越來越遠了,而心頭的那抹桃紅,卻是越來越近,霸道地占據了全部,把絡雪逼進了角落裏。
絡雪安靜地躺在展存懷裏,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她的男人在想什麼,她隻是希望就這樣安靜地被這個男人擁著,一生一世。
這些沉重的一生一世,是與宴宴無關的。她是修成人形的狐族,雖然沒有輪回,卻擁有長生。這個夜晚的宴宴,睡得很安穩,嘴角多了絲笑意,似乎夢裏還在想著那雙修長優美的手,那俊朗的眉目,那個內斂而文雅的男人。雖然他已經有了家室,但她認定了,他是喜歡她的。
早上的酒肆是最冷清的,別的地方的人都醒了,可是這裏的人卻剛睡下。除了小夥計二寶正撅著嘴嘟囔,被老板娘賽賽指使著去買剛到的新鮮胭脂。
二寶正盤算著怎麼回去睡個回籠覺,忽然聽到路邊有人在叫他。他剛想不耐煩地走開,一抬頭,看到是宴宴,便立馬沒了火氣,滿臉堆笑地迎了過去:“是宴宴姑娘啊,姑娘今天的新衣服好漂亮啊。”
宴宴有些得意,不過今天她沒工夫和二寶調笑,開門見山就問:“二寶,這城裏的消息,你可都熟悉?”
二寶的臉上寫滿了得意:“姑娘想知道什麼,這城裏沒有我不知道的。”
“那,昨日那位白衣公子,你可熟悉?”
二寶擠眉弄眼地笑道:“就是昨日和姑娘一起喝酒的那位公子?”
宴宴拿出一兩銀子,笑著說:“就是他,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就把這銀子賞你。”
二寶心裏直樂,這樣的美人,能和她說句玩笑話,已經是運氣了,更何況還有這麼多的銀子,立馬劈裏啪啦地把這城裏所有關於展家的消息都倒給了宴宴。
展家是本地最大的世家,人丁興旺,族中一般都是詩書人家。展存這支算是嫡係,他父親三年前亡故了,他母親又是成日吃齋念佛諸事不理,上麵有兩個哥哥,都帶著家眷外放做官,所以偌大的展園,基本都是展存和他的妻子絡雪在照顧。絡雪姓沈,沈家也是世家,與展家又是世交,所以絡雪和展存也算是自幼就認識,早就訂下的親事,本還要耽擱幾年成親的,隻是那年展家老太爺病危,便說早點迎娶進門衝衝喜,可惜老太爺還是沒能保住。
不過,雖然沒能衝成喜,但是這位絡雪小姐的為人處世,整個展家沒有不讚的,好家世,好教養,文雅內斂,穩重大方,下慈上孝,家裏的事也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甚至對待下人都沒半點架子,外麵都說她和三少爺真是絕配。
二寶說到這裏,忽然打住了,有些尷尬地看看宴宴。
宴宴卻還是帶著笑,問道:“怎麼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