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戛然而止,她眸光黯然,凝固住,全是冰冷無神,似乎抽去了神采,環著趙顧墨的手忽然便鬆了。

除了愛情,我什麼都會給你……

可是,除了愛情,我什麼都不要啊……

要是她夠勇敢,她會這麼回答的,但是為了喜歡這個男人,她把勇氣與尊嚴都丟了,所以才會那樣用最牽強的語氣,拚命忍著抽噎,回答他:“嗯,我知道,生活,婚姻沒有愛情也可以繼續的,我知道的。”

是啊,她都知道,這個男人興許一輩子也給不了她要的東西了,不是不舍得,隻是沒有。卻還抱著慶幸想賭一把,他給不了,她自己給就好了。

趙顧墨說得對啊,她啊,就是個傻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一個給了心的傻子,一個沒有心的瘋子,很配不是嗎?至少她還可以這樣自我安慰。

他在歎氣,在她耳邊,深深的,很久很久,大概累了吧,將所有重量靠在她肩上。

他真是倦了,而她隻是在最適合的時候,適合的地點出現了,所以成了他的將就,除此隻為沒有任何別的原因。

她都知道,全欣然接受這個將就。

她從來沒有這樣理智過:“趙顧墨,我們的一輩子,平平淡淡就好,你的將就,我的將就,雖然開始的時候,會很辛苦,會很疲倦,會厭倦,但是總有一天會習慣的,我不奢求你愛我,我也不會愛你,但是答應我,試著習慣我。”

誰說女人總會被愛情衝昏頭腦,有時候,愛情讓人精打細算未雨綢繆。

她嘴邊淺笑,將眸中留下的苦澀都咽回喉嚨。其實也沒有多難吧。

趙顧墨鬆手,看著黎墨,眸子微紅,幹澀得沒有一點溫潤,像幹涸潭:“好,不要愛我,我怕一輩子我也隻能習慣你。”

不會愛你……

她點點頭,不說話,睫上一點眼淚滑下,她伸手,趙顧墨卻擮住了她的手,替她擦去,輕輕的,他從來沒有對她這樣溫柔過,有種非現實感,就連聲音也是像從舊電影裏傳出來的,那麼飄忽:“對不起。”

他又說了這三個字。

人最被悲哀的就是不斷地收到這三個字,還有說出這三個字。

這一天,注定是趙顧墨最悲哀的一天,他愛的人不能愛了,他不愛的人必須要愛了。

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可是即便是這個時候,趙顧墨還是在想,是否顧初夏說這三個字的時候也那麼疼,也那麼愧疚呢?

趙顧墨的手並沒有離開,撫著黎墨臉頰,涼涼的,他一直在看著她,但是她知道,他沒有在看她,因為趙顧墨的眸子裏,她看不見自己的倒影,不知怎麼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滑過他的指尖。

她想笑的,有點僵硬,扯扯唇角,她回答:“你的對不起,我接受。”

“就有這樣吧。”他歎著。

就這樣?她的一輩子,要用習慣於將就兩個詞來維係。

“趙顧墨,你這個混蛋。”黎墨大罵了一句,心裏的委屈太多,堵塞在心口,她快呼吸不過來,她抬手,握著趙顧墨的手便往嘴裏送,狠狠一口咬下去。

她大概了太生氣,太委屈了,不然哪來那股子力氣,不出片刻,口中便嚐到了血腥的味道,絲絲紅色的血,從她唇邊溢出,暈紅了趙顧墨的手背。

她不肯鬆口,勢必要把將來下半輩子可以預測到的委屈都給補回來,所以往死裏咬,可是趙顧墨連動也不動一下,任黎墨瘋了般地‘施暴’。

抬頭,看了看趙顧墨,一臉灰白,眸子死沉死沉的,唇色發白,不知怎麼的,本來還一肚子火氣,一下子,怎麼也狠不下心了,鬆了口,抬起頭,看看趙顧墨的臉,又看看他血肉模糊的手背,悶著嗓音說:“我們扯清了,以後誰也不欠誰,雖然這樣的開始不太愉快,但是畢竟將來要做夫妻,還是一碼歸一碼,那晚上的帳還是要算清楚的。”

似乎心虛,說完了,黎墨便低頭了。

趙顧墨隻是笑笑:“這樣是不是太便宜我了。”

總算是恢複了以前的趙顧墨,這欠揍的語氣真叫人懷念。黎墨堵得慌的心總算可以喘口氣,很順溜的接過話:“是啊,得好好想以後結了婚要怎麼折磨你,還跪鍵盤還是挨雞毛撣子,你自己選一個吧。”

趙顧墨笑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黎墨,你為什麼沒有早點出現呢?”

黎墨不解:“怎麼,還嫌禍害我的時間不夠啊?”

如果在遇上顧初夏之前遇見了她,興許他和她都會好太多,甚至喜歡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