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失去了她有的,也好,天差地壤的結局之後,再無瓜葛的必要了。
不知道會不會不舍,隻知道,心快窒息了,眸點淚光,她凝著麵色平淡的顧初夏,咬咬唇,咽回所有想要衝口的衝動,她說:“你可以怪我,罵我,怎麼樣都可以,是我欠你的。”
怪你?罵?顧初夏笑。
不是沒有想過,甚至還想過要她償還,不計一切的手段有千百種。
隻是能嗎?會嗎?不能,不會。顧初夏矯情地想到了一個詞語:藕斷絲連。
安慰的話,虛與委蛇的話,她不會說,但是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話,那是顧初夏的本行,她隻是一笑置之:“你不欠我,真的,如果是我,也許也會這麼做。”這前半句,不知真假,這後半句半真半假。顧初夏話鋒一轉,“但是,再也辦法把你當我朋友了,黎墨,是真的,這麼多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獨來獨往,我行我素,黎墨總取消顧初夏不懂人情,不懂情誼,總是念叨著她不夠朋友。
她卻說了這話……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好重的代價啊。
這話,認識將近五年,她從來沒有說過,她不矯情,卻在這個時候矯情地畫了清界限。
黎墨視線模糊,眸中含了不肯落下的淚,她彎起眸子,月牙型,兩點亮光隱隱閃爍:“你這句話,我等了差不多五年了,竟這樣畫上了句點。真遺憾。”
其實黎墨本不想這樣回答的。
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想說的是這一句,隻是再也不可能說得出口了。
顧初夏在道別的時候說了,黎墨這輩子也不會說了,時間錯了,所以成了遺憾。
“以後我們形同陌路吧,最好不見。我可能沒有辦法麵對你。”顧初夏這樣說,淡淡的,沒有不舍,沒有憤然,沒有任何情感。
她苦笑,微微仰頭,眸子灼燙,極力隱藏的哽塞,鼻音很重:“若是你希望。”點點頭,“好。”
點頭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黎墨轉頭,不露痕跡地擦去。
顧初夏淡然的唇角下浮,成僵直的直線,她垂眸,問:“你愛趙顧墨嗎?”
黎墨哭了,她其實看到了,五年來第一次看到,黎墨從來不哭的,從來,但是這次,她哭了。
可是眼淚,最沒用了……頂多讓心頭酸了一下。
黎墨的眸子又盈滿晶瑩,沒有點頭,她回答,一個字響亮:“愛。”
一個字,立竿見影,帶了多少決然,多少不顧一切。
她定是愛慘了趙顧墨,所以才會要了這個沒名沒分的孩子,所以才會將這五年的情誼拋棄。
她,愛他,顧初夏深信。
顧初夏回答:“那祝你們幸福。”
這是她最後的仁慈……
黎墨笑笑,搖搖頭:“若是你不幸福,我想我這一輩子都會遺憾。”
所以,請一定一定讓自己過得比誰都好,不然我怎麼心安理得地幸福。
顧初夏,你知道的,所以,不需要說。
她們五年,就算不再是朋友,還是有這樣的默契。
這輩子,她沒有欠過什麼人,卻欠了她最不想欠的人,欠了一筆還不清,也沒有辦法還的帳。
顧初夏點頭:“我會。”輕聲還說了一句,“不要告訴趙顧墨,這一切。”
若是那兩個人能安好,也好,那兩人,就算推開了很遠,總是她會牽念的。
“好。”黎墨也點頭,沒有再流淚,算是約定。
顧初夏,你總是這樣,這樣口是心非,這樣打著無情的幌子做最大的仁慈。會說,不再見麵,視同陌路,卻又不忘留好後路。
幸好,黎墨懂,這個明明有真心卻總愛裝著沒心沒肺的女人。
她很幸運,遇上了顧初夏。
也是遺憾,到此為止。
顧初夏不再說話了,緩緩轉開頭,看著窗外的斜陽。天黑了,該分道揚鑣了。
黎墨說:“再見。”沒聽到回應,過一會兒,又好笑地糾正,“哦,不要再見了。”
顧初夏還是沒有回話,黎墨轉身,緩緩移動步子。
不再見麵……她們就到此為止了……
那人消失在門口,顧初夏才緩緩轉過頭,眸光閃著晶瑩,淺笑,輕啟唇,沒有發出聲音:“再見。”
顧初夏還是說了,卻不希望黎墨聽見。
果然,這個心軟卻喜歡口是心非的女人。
雨後的頂樓,兩張俊逸的臉,相對,一個陰沉,一個……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