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愛,所以便可以棄之如蔽,那麼,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因為愛又要做到什麼地步。

俊逸冷沉的臉上爬上一層陰鷙,眸間大片大片確實微微泛紅的慍怒:“她的孩子,不要從你的嘴裏吐出一句不好的話。”

顧初年冷笑出聲,斜長單眼裏全是嘲諷:“怎麼?生氣了?你那麼維護,是要認下那個野種嗎?”

她口口聲聲地野種,便是要提醒這個驕傲的男人,他如何為了一個女人卑微,卻也折射出了她自己如何卑微,其實她和安景旭是一類人不是嗎?一樣為了愛發瘋發癡的可憐人而已。

他隻是冷嗤,長睫影沉沉地垂下,語氣狂傲:“我安景旭女人的孩子,誰敢說是野種?”

他都不舍得重一分的女人,這個世上,定是不允許任何人詆毀,即便全世界也說那個女人的不是,,不堪,不好,但是在他耳邊,他聽不得一句。

她睜著眸子,長長的睫毛沒有顫動,不曾流轉,像死去的湖水,隻在深處湧動:“為什麼?你居然要做到這種地步?”

曾經那樣桀驁狂妄的男人,他可以無情,可以不要任何人的孩子,甚至他自己的,他可以不要感情,不要溫存,狠心便好,但是為什麼,要對一個人那樣縱容,甚至願意拋去尊嚴包容。

她曾來不曾想安景旭會變成這樣,這樣的男人,得他眷顧該多幸運,這樣的男人,愛上卻不得他心,又該是多麼可笑和悲哀,她就是這樣一個一直可笑悲哀,甚至正在把自己變得更可笑悲哀的女人。

她還可笑到問他為什麼……

然後像個傻子一樣挺大決然的回答:“那是顧初夏,我要的女人。”

到底是誰把她顧初年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傻瓜白癡?

她想她大概是瘋了,一會兒哭,卻沒有眼淚,一會兒笑,也沒有聲音,隻是看著那個男人苦笑都僵硬,她頻頻後退,腳下像有一隻手,在拉著她向下綴,朝著萬丈深淵的方向,而她還不自知地嘶吼瘋狂,像個連她自己也最討厭的妒婦:“顧初夏,顧初夏,永遠都是她,能不能在我麵前不要提這個名字,一次一次提醒我有多討厭她,討厭到恨不得她去死。”

她想忍的,可是她忍不住,忍不住告訴這個男人,她心底有多恨,她甚至知道說完這些話等著自己是什麼結局,但是心裏盤踞著一條叫做嫉妒的毒蛇,正在撕咬她的心髒,然後繁殖,然後盤踞整個內髒,這條毒蛇,她已經藏不住了。被咬去的,可能是她的心,或者她的命。

果真,是她的命……

喉間一緊,低頭便可以看見安景旭白皙剔透的手指,在一點一點收緊,這樣好看的一雙手,她曾經迷戀到不能自已,現在卻擒著她的喉嚨,隻要稍稍一用力,她大概就再也不會看見這樣一雙她愛著,也恨著的手了。

不能呼吸,喉間像纏著線索,然後耳邊嗡鳴,她有些恍惚,隻聽見男人冰冷徹骨的嗓音在耳機來回蕩開,像鬼魅一般:“你敢試試,我就讓你死。”

是啊,她是想顧初夏死,但是她也知道,這輩子隻要這個男人在,先死的一定是她自己,她也不掙紮,甚至垂下手,閉上眸子,睫翼下的暗影沒有來回動蕩的痕跡,安靜像死去,事實上,她也快死去,她冷笑,艱澀地也隻扯出嘴邊一個細小的弧度,聲音從喉間幹澀擠出:“你要殺了我,還有你沒有出世的孩子嗎?”眼瞼微動,沒有睜開,沁出一絲水汽來,“那便動手吧。”聲音暗啞地模糊聲線,隻有隱隱約約的幹澀欺負,忽重忽輕。

她不曾睜開眼,心已死,不過是一絲呼吸,一具驅殼而已,再不甘心,一抔黃土後,也由不得自己了。

大概是累了,倦了,厭了,恨了吧,她居然希望就這樣死去,就這樣結束,甚至傻傻地以為,如果她死在了他的手裏,是不是他就能記她一輩子呢。

所以,自始至終,她不曾掙紮一分,即便喉間僵硬,臉色鬼魅般地越加蒼白,也不曾動一分。

他的聲音亦是幹澀暗啞,像煙熏般,貼著她耳際一字一字嘶磨而出:“如果沒有你,我和顧初夏不會走到現在的地步。”手上一點一點收緊,白皙如紙的手背凸起的青筋若隱若現。

顧初夏那麼恨這個女人,他想,那是不是他殺了她,顧初夏就會高興了,就不會在推開他,防備他呢?

他瘋了,瘋的無可救藥了。

原本因為缺氧紅透的臉一點一點慘白,她突然睜開眼,眸子像那琉璃破碎前的一刻,將所有光點聚集在一點上,亮得驚心動魄,卻也厲得如刃如鋒:“你這麼在乎她,你說她要是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會是什麼反應?你說會不會恭喜你喜得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