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口的毒藥又開始叫囂了,身後是萬丈深淵,她已經踏進了一隻腳,再無謂畏懼,突然想起了那個十分可笑的詞語,不成功便成仁……

她的話果然激怒了他,一字一字都像油,淋在安景旭那把殺戮的火焰上,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聲音冷而自製,隻是字字從喉間嘶磨出來,猝著殺伐狠絕:“閉嘴,你給我閉嘴。”手指染上一層月的光華,白皙上起了一層猙獰的筋脈,他收緊,一點一點,眸間倒影出一張美麗精致的女人臉龐,一點一點了無生機,他卻停不下來。

死吧,她死了,顧初夏就開心了……

月光淒冷,籠了一層陰鷙冰寒的雲層。風起,卷動了滿天滿地的不聞血腥的殺戮。

這樣的夜,這樣的男人和女人,卻突然想起了這樣一個清泠無痕的嗓音,不尖刺,卻輕而易舉地劃破了這蓄勢待發的暗無天日:“適可而止了,不然真會一屍兩命的。”

路燈照射不到的死角,她緩緩走出,環抱著雙肩,黑色風衣隨風擺動,她嘴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路燈一點一點照亮她的臉,不見顏色,卻隻見她揶揄的無謂。

總是這樣巧合,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戲碼,不該出現的人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卻出現了,然後打亂了所有劇情,隻是她還抱著旁觀者的態度,冷眼旁觀。

手上如何再也使不出力氣,毫不知覺便鬆開垂下了,灼熱如火的眸子一點一點爬進了驚顫:“顧初夏,你——”極少這樣錯愕驚異,甚至聲音都在顫抖,“什麼時候來的,你聽到了什麼?”

剛才鬼魅殺伐的男人,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像個無措,害怕做錯事情的孩子,

顧初夏總能什麼都不做,就叫他方寸大亂,失魂落魄。

隻因為曾經,她說過,她討厭他殺人如麻。

顧初夏隻是若有若無地淺笑,繼續走近,看了一眼渾身虛軟勾著背喘氣的顧初年,微微一個揶揄探究便看向安景旭,輕描淡寫地說:“剛剛,恰好聽見她說喜得貴子。”指了指顧初年,眼神清澈如許,無波無瀾。

突然她微微晃神,大概想起了自己剛才可笑幼稚的行徑,明明已經回去,卻又鬼使神差地折回來,才看了這麼半出鬧劇。嘴角扯過一個無聲無息的笑。

“顧初夏。”似乎無言以對,安景旭有些局促,邁出去的腳又收回,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低著頭的顧初年突然發出一聲冷笑,不知道在笑什麼。總有什麼可笑的東西吧,比如剛才那般不在意孩子,不在意殺人的男人,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局促不安。

安景旭,這個孩子,即便你不屑一顧,但你害怕,害怕顧初夏也會不聞不問。

她笑了,沒有洋洋得意,卻也恣意,看著顧初夏,她的臉在燈光下明媚,像極了的兩張臉,一冷一清,卻也天差地別,顧初年笑:“顧初夏,真巧啊。”

不早一分不晚一分,聽到了該聽的,錯過了該漏的,能不巧嗎?她想她應該隻值得同情的,連老天也幫助她呢。

顧初夏隻是淺笑,嘴角梨渦清淺,似有若無,沒有看顧初年,對上安景旭的眸,眸中清波繼續,什麼都融在了裏麵,卻唯獨沒有安景旭的影子,她說:“我要說恭喜嗎?”

她縮了縮顧初年的腹部,四個月嗎?手有意無意地拂過自己的腹。

好像差別有點大啊,她該好好補補了……

安景旭臉色一沉,蹙眉,走近,遮住了她正前的路燈,她眼前一片暗色,抬眸便是安景旭沉沉眸光,一會兒寒,一會兒灼熱,直直望進她眸子,俯身,他靠得極近,染了煙草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你便隻想說這個?”

眼睫顫了一下,她仰了仰頭頭,語調微揚,雲淡風輕地淡漠:“不然呢?”

她嘴角在笑著,卻不知為何喉間苦澀,奇怪,消失了這麼久的孕吐反應又出現了嗎?好像比以前來的更洶湧呢。

不然呢?安景旭沒有辦法回答,隻是眸光上挑,自嘲自諷。

真是不公平,一模一樣的情況,他嫉妒得發瘋發狂,她卻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真是可笑。

是啊,連論為旁觀者的顧初年都看想笑了。

安景旭,我們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一樣癡傻。

收斂了笑,看著那明明針鋒相對卻旁若無人的兩個人顧初年覺得礙眼,走過去,臉依舊慘白,卻染笑意:“剛才我還猜想,顧初夏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安景旭,要讓你失望了,這個女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呢。”

顧初夏聽了,隻是錢笑吟吟,並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