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中灼熱褪去,又是一層冰寒,背過身去,他下了最後通牒:“若有下次,我絕不放過你,趁現在我沒有改變主意,最好消失。”

大概是最後一次,他給她生路,也給曾經的執念一個交代,

她冷笑,也是決然:“如果不呢?你要怎麼對我?”走到他身前,對著安景旭冷若冰霜的眼,她笑著說,語速極慢,“安景旭我懷孕了,四個月,你的孩子。”

原來,這便是她的籌碼。

“我的?”冷峻的臉上起了波瀾,冷凝的反問,絕對的懷疑。視線微微睃過她的腹部,微微凸起。

安景旭有些慌神,不是驚亂,失措,不過是想起了另一個四月身孕的女人。

她撫著自己的腹部,笑問:“不信嗎?東島的那個晚上忘了嗎?你沒有做措施。”臉上沒有絲毫的局促慌亂,她隻是淡淡陳述。

演戲本就是她顧初年擅長的領域,即便毫無破綻也不過是信手拈來。

她的孩子,從這一刻起,便是安景旭的孩子,不是捏造,她要這麼事實,她花了四個月的時間,來換六個月的契機。

月光也不知是何時雲破了,淡淡清冷的杏黃色籠著他的側臉,鋪了一層冷色,他唇角微挑,似笑非笑:“顧初年這是你這次回來的籌碼?憑這個孩子你覺得能發生什麼?”

他隻是掃了一眼顧初年腹上,眼神轉而冰冷,沒有一點溫存。

一個孩子,成不了他的弱點,這人百毒不侵,血脈親情這個詞語,早就不存在於他的字典了。

臉上所有淡漠凝固,她驚懼失聲:“那是你的孩子。”

不可置信,她甚至懷疑是幻聽,這個男人真的說出了這樣的話嗎,她四個月的籌謀,她吃得苦,她窮途末路,鋌而走險,卻換來這麼一句無關緊要的冷言冷語,她怎麼甘心!

安景旭隻是冷笑,不語,她走近,沉聲再一次重複:“那是你的孩子。”

安景旭還是麵無表情,不帶一點感情地冷眼旁觀。

顧初年如墜冰窖,麵目染上淒寒。

這個男人,原來不止對她無情狠絕,原來他沒有心,沒有慈悲,沒有血緣,不過是空有一具冰冷狠厲的軀殼,她卻傻傻地愛上了這樣一幅軀殼,更傻傻地以為有什麼可以改變,比如,孩子……

這個男人,那顆心,比著雙眼,更冷。他用這樣冷冽的眸看她,薄唇微扯,似乎連語言也不屑:“先不說是不是我的種,即便是,那又怎樣?”

他笑著這樣問,眸中覆了一層怎麼也刺不穿的厚重陰寒。

確實,一個孩子,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團血肉模糊,他本就薄情,沒有那麼多無用的情感。

這一招親情戲碼,是她導錯了,棋錯一步,滿盤皆輸的結果大一定定了,但是她不甘心,也毫無退路,即便是錯,也隻能步步錯下去。

她冷然,學著安景旭極寒的語調重複他的話:“那又怎樣?”她語調微揚,聲音寒冷得悚然,“安景旭,那是你的骨血,你也要棄之不顧嗎?”

這樣一個男人,天生便不知何情感,她卻可笑地把自己所有感情都給了他。

暗月融在他眸中,是冷的,淡淡光點斑駁,若隱若現,似乎總隔著一層朦朧,灑了一層冷氣,他說:“如果孩子不是我的,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如果孩子是我的,盡早打掉。”

“你說什麼?”她驚詫,臉色蒼白,音符上下跌落,顫音濃烈到不可抑製,“怎麼可以冷血到這種地步,你容不下我,現在連你的孩子也要趕盡殺絕嗎?”

她拂著她的腹部,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後的籌碼,卻叫這個男人一句話,滿盤皆輸了。

突然想起了秦隨風說過的話:這個男人隻愛顧初夏,連自己都不愛的人,不要期待他會有別的感情。

忽然想被抽去了力氣,她甚至站不穩,手心全是冷汗,她筆直的背脊還是彎下,一步,一步,向後退開。

安景旭卻逼近,一雙黑沉的眸冷得滲人。

“從你對顧初夏動手就應該有準備。”

顧初年下意識便去捂住自己的肚子,這個男人瘋了,她絲毫不懷疑,他會讓她還有她的孩子一起馬上消失。

聲音顫抖驚恐,喉間卻噴湧出一股憤慨,鋪天蓋地地啃噬她的理智,她近乎癲狂地嘶吼:“這麼討厭我的孩子嗎?那顧初夏肚子裏的野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