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不喜歡隱瞞,如何知道有隱瞞?又知道了多少?顧初年覺得安景旭不溫不火的眼睛卻像一麵透徹的鏡子照到了她心裏,那些深藏的東西都變得無處遁尋,腦中一團慌亂,隻有一個聲音:他知道了……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
安景旭不動聲色地將顧初年的慌亂胡言盡收眼底,心裏似乎有什麼在漸進明了,握著肩上的手也不自覺加大了力氣:“你這麼害怕七年前的事?顧初夏什麼也沒有對我說,更談不上信與不信。”他望進顧初年慌亂錯愕的眼裏,“你說顧初夏報複你,那她又為什麼要報複你?”
顧初年這才如夢驚醒,發覺自己說了些什麼,安景旭眼神灼熱,她不敢對視,微微撇開,漸進又恢複了冷靜:“她沒告訴你,那你怎麼知道的?”
總是這樣,一遇上安景旭,她就這樣自亂了陣腳,怎麼如此不爭氣……
誒,再聰明,再精明的人,在愛情了都像白癡。
“我不知道,但是我也能猜出,太明顯了,你們之間已經到了那樣的地步了,顧誌誠做了什麼不知道,但是結果我可以看得到,聰明如顧初夏,她步步籌劃,又能為了什麼?”安景旭低頭,看著顧初年的眼睛,不讓她有機會閃躲,“顧初年,我一直在等你自己親口告訴我,我不願同別人的口來解釋,我信你,但是到現在為止,你都隻是害怕我知道,到底你在怕什麼?”
顧初年一時啞口,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了許久才正色道:“我……我怕你不相信我,而且七年前的事情是顧家的傷疤,我們都不想揭開,包括顧初夏。”
不想揭開的傷疤,說到底還是不想說……安景旭鬆開手,緘默不言,隻是看著顧初年,眼神那樣陌生,那樣冰冷。
顧初年心慌意亂了,胡亂去抓住安景旭的手,解釋道:“景旭我也不想騙你,相信我,我真的很愛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不要鬆手。”她害怕極了,就算是七年前的噩夢,就算顧初夏的百般刁難,顧初年也沒有這樣驚慌失措過,她害怕這一鬆手,這個男人轉身便不是自己的了。這一點她如何能接受。不知不覺,她已淚流滿麵了,似月的眸子除了晶瑩的淚珠,暗淡極了。
安景旭心裏一疼,這種感覺不陌生,顧初夏生病那夜,也是如此眼神,原來她們還是想象的。他伸出手,擦掉她臉上的溫熱,動作輕柔:“你不想說可以,但是初初,別騙我好不好,別人我不管,我不希望我愛的女人欺瞞我,如果真有這樣一天的話,我會——”
她急急接過話,問:“你會怎樣?會離開我?會不愛我嗎?”她張皇失措,握著安景旭流連在臉上的手,似乎生怕一鬆手便握不住了。
安景旭沒有否人,久久才說:“所以,不要有這樣一天。十年了,我等了你十年,做了這麼多,可是卻越來越看不清你。”他的手拂過顧初年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一遍一遍掠過她的眼瞼,他靜靜說著,“初初,你的著雙眼很美,但是和顧初夏不一樣,長得再怎麼相像,也是不一樣的,明明是不可替代的,為何和十年前不一樣了。”
為何,那雙眼更像……因為是姐妹嗎?
他看著她的眼,靠得很近,近到可以從顧初年的眼睛裏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她慌亂地睜開眸子:“我還是我,從來沒有變過,左城,知道嗎?我有多愛你嗎?愛到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這雙眼裏,有愛,那樣明顯,但是卻找不到安景旭尋找的影子。突然他腦中閃過另一雙眼,狡邪的,精明的……他臉色一沉,隻是將顧初年拉近懷裏,緊緊擁著,顧初年沒有看見他眼裏此時地跳動與複雜,他沉沉開口,似乎在證明些什麼:“那就什麼都不要做,就當好你自己,不要變,永遠都不要改變。”
不會變,他也不允許,所以就這樣……
有時候一件事情,你以為久了,就成了一件信仰,一種習慣,早就失了最初的顏色,卻還要小心翼翼地描繪出原來的色彩。
顧初年便是安景旭十年的信仰,入了骨的習慣,剔除不掉。
顧初年靜靜地偎在安景旭的懷裏,輕語輕言,溫柔更似這月光:“你真的很想知道七年前的事嗎?我說了,你會信我嗎?”
語氣讓別人來添油加醋,不如先入為主,她要賭一把,不想在這樣害怕了,所以,顧初年決定放手一搏。
她決然地抬頭看著安景旭,他毫不遲疑,點頭:“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