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是誰虧心(2 / 2)

驅了車,安景旭絕塵而去,濺起了一地的水珠。

雨還在下著,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顧初夏機械地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應該很久很久了,從太陽高照走到了雨雲密布,再走到了稀疏小雨裏,她全然不知,隻是像個沒有思維,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被人牽了線,機械地一直走。

陰暗的天似乎有股發黴的味道,這一處更是陰涼,隨處可見的墳墓,坐落在兩邊,遠遠的路燈隻投來一絲微暗的弱光,看不清腳底的路,顧初夏踩著碎石,目不斜視地走著,雨水順著臉頰流到脖頸,冰涼入了骨,她卻不知。

走到一處墳塚,她頓足,屈膝跪下。墳頭上寫著,愛妻溫婉茹之墓。

愛妻?雨模糊了顧初夏的視線,她還是看清了這兩個字,真是刺眼極了,她看的眼睛痛極了。

雨水打在墳頭上,淌過上麵的字:2001年,夫顧誌誠,女顧初年立。

這上麵沒有她顧初夏的名字,憑什麼沒有她顧初夏的名字?她伸出手去,擦拭著墓碑上的水漬,越擦越用力,似乎像要擦掉上麵的字,直至‘顧誌誠’那三個字上染了微微的緋紅,被雨水衝刷掉,又染紅了,她隻是不停地擦拭,手上已經麻木,沒有一丁點感覺,隻有麻木的灼熱感。

她突然一頓,僵直的背立在雨裏,挺得很直,有雨水躺下。久久,她聽了手裏的動作,慢慢虛軟下去,跪坐在墳前,她蠕了蠕唇,嗓音幹澀,像是被焚燒過一般的沙啞:“媽媽,你一個人在這還好嗎?會不會寂寞?快要冬天了,會冷嗎?我記得以前你最怕冷了。”

顧初夏對著墳頭墓碑自言自語,一雙瀲灩眸子這時沒有一絲生氣,隻是呆愣地看著墓碑,嘴角似笑非笑,腦中混沌,隻有幾個淩亂的碎片閃過。

媽媽怕冷,那時候,每到冬天,你總是抱著我,說:我們小夏真暖和,是媽媽的小抱枕呢。

所以顧初夏最喜歡抱枕,因為有媽媽的味道。

隻是現在顧初夏隻有抱枕了,沒有媽媽了。冬天還是這麼冷,顧初夏身上再也暖不起來,卻沒人偎暖了,她很冷。

她將手搭在墓碑上,一點一點臨摹上麵媽媽的名字,嘴裏念念不停,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媽媽,對不起,很久沒來看你了,我不敢來,我怕看到他們,我怕我會忍不住和他們大吵,然後會惹你生氣,你最不喜歡我不聽那個男人的話裏。小時候你也總說他是爸爸,是小夏的爸爸,所以小夏要聽他的話,要孝順他。可是媽媽,你怎麼不告訴小夏,他其實不喜歡小夏孝順他,不喜歡小夏聽他的話。”

這些話,她想了一路上,想多了,就沒有力氣說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很空白,似乎除了這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她不知道想些什麼才好……

似乎有什麼紮根在心尖上的東西抽搐了一下,安景旭覺得胸口那個致命的器官疼了一下,他走過去,明明疾言厲色,卻異常溫柔:“你去了哪裏?不知道今天有直播嗎?我的專訪。”

他不知道怎麼了不忍心罵她,隻是在心裏想著要訓她一頓:這個傻女人,這麼長的路不是坐車嗎?不會打電話叫讓人接她嗎?傻女人,累成這樣,活該!

顧初夏卻笑,搖搖頭,說:“知道啊,可是今天我不想去呢,哪也不想去。”

其實今天,她覺得她沒有活著,就好像,好像和媽媽一起躺在了那冰冷的地上,什麼也做不了。

安景旭覺得顧初夏這樣的笑刺目極了,難看的很,而且他莫名惱怒,就好像做了虧心事一般,安景旭欲蓋彌彰,大罵:“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發什麼瘋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去哪了?”

嘴裏這樣罵著,身子卻不受控製地靠近顧初夏。走近才發現,她額上盡是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卻又似乎有不正常的紅色。

她身子一場單薄,十一月的天穿得很單薄,風掠起了她的發,她輕輕說著,聲音像那九重天的煙,飄渺得想要散去:“我去陪媽媽了,她一個人在山上很寂寞,我去陪她說說話。”

她嘴裏喃喃說著,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總是是沒有任何倒影,臉焦距都沒有,恍惚地似乎所有清光都要散去了,怎能麼抓也是抓不住的。

風吹過去,她搖晃著,似乎隨時要隨那風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