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夏冷冷地斂了笑,明眸半寒:“似乎我們一開始便約定好了不幹涉個人隱私。”
忽閃的路燈掠過她的臉際,蒼白極了,卻似一種極力隱忍的偽裝。
興許是安景旭早早便想知道,今日又是一導火索,他隻是步步緊逼,絲毫不退:“你要報複嗎?先是顧誌誠,然後再是顧初年,是想利用我嗎?”
這個認知自一開始發現便向一塊頑固的大石,盤踞在他心頭,不知今日是怎麼了,居然如此衝動地脫口而出,他設想過很多結果,假如他們開誠布公,有許多可能,但是依照顧初夏的性子,最可能的便是遊戲終止。之前他緘默,自是有理由,隻有這樣才有人繼續頂替顧初年,可是現在他問出來,又是什麼理由呢?而且答案早就明顯不是嗎?
他知道答案的,她在利用他,為了報複顧初年,明明自己也是利用,明明不需要生氣,可是偏偏莫名其妙地覺得荒唐可笑。
究竟是如何……
顧初夏生氣的時候不會大吼大叫,更不會麵紅耳赤,隻是平平靜靜地默不作聲,因為人在生氣的時候最容易顯現出真實的自己,所以顧初夏從來不會生氣,那對她來說不過始終奢侈的情緒,顧初夏習以為常的沉默。
車停在紅綠燈的十字路口,安景旭看著透視鏡鏡中顧初夏微微蒼白的臉,抿著唇角,眉間似有疏散不開的淡淡的憂傷,他自等著她的回答,可是偏偏似乎有些不忍了,她總是這樣逃避著,偽裝著,隱忍著。
算了,顧初夏,帶著龜殼的刺蝟。
久久,顧初夏輕聲喚了一句,似乎無力:“安景旭——”
他打住她的話,是一貫的沉冷:“你們顧家的事我沒有興趣介入,顧誌誠怎樣隻要你有本事,你很聰明,顧初年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奉勸你——”
明明隻是不願意再提及她刻意掩藏的東西,可是話到嘴邊卻冷了,硬了,似乎刻意想證實些什麼。
顧初夏原本麵無表情的臉有了微微變動,她嘴角一扯,極盡諷刺:“不是我的對手?”頓了頓,安景旭沉默,她也沉默,側過頭,她問:“安景旭,你真的了解她嗎?”
安景旭你不是與旁人不一樣嗎?你的那雙眼不是可以看透別人的偽裝嗎?既然可以看透我,如何看不清顧初年呢?難道真的是情動智損?這世上最會偽裝,最會假意的人是顧初年,論起陰險,誰又能鬥得過顧初年?
顧初年啊顧初年,我在如何偽裝也學不來你能蒙蔽人的眼睛。
算了,她在計較些什麼,原本就沒有資格不是嗎?轉頭,她望向窗外。
紅燈暗了,他恍然片刻,聽到後麵的車鳴聲,才緩緩開動,沒有回答顧初夏的問題,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了解顧初年嗎?應該是了解的,十年前便了解,可是又解釋不通他能這樣看懂顧初夏,對顧初年卻從來沒有想法。
好一會兒的死寂,顧初夏清泠的嗓音傳來:“既然你不會停止遊戲,那這樣的話題以後沒有必要。”
她的仇恨也好,她的目的也好,安景旭都知道,可是他沒有說要停止,至少目前她沒有輸不是嗎?
她側著頭,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嘴角勾勒著笑:安景旭,你似乎動搖了,顧初年在你心裏並不是你說的那般重要吧……
安景旭看不到她的表情,想說什麼,終是沉默,還能說什麼,他沒有辦法喊停,也不能,其實他自始至終便沒有看清顧初夏到底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顧初夏怕是在心裏冷笑:想要你啊,顧初年最珍惜的你……
伊始,他便輸了,因為她清醒著,而他恍惚了。
車開得很慢,街道上的霓虹閃爍,顧初夏似笑非笑,安景旭若有所思。
車停了,順著車窗,顧初夏蹙眉。
她並沒有下車的意思:“你走錯路了,我家不在這,這裏可是高級住宅區。”
這裏顧初夏雖然沒有來過,可是卻知道,上海有名的富豪區,而且開發商還是安景旭的雨後,沒想到他自己也住這裏。
安景旭開了車門,自顧出去:“這是我家。”
這個顧初夏自然知道。隻是:“所以?”她還是不動,其實期待著某人能夠與好心送她回去,這一帶都是私家車,根本沒有出租,猜想,莫不是安景旭生氣了,故意懲戒她,才把她讓在這裏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