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裏好像有什麼在隱隱下墜,下身一陣劇痛,仿佛有一股滾熱的液體在大腿內側緩緩滑落,我癱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兩腿間滑落出的紅色液體慢慢染紅身上米黃色的雪紡裙……
眼前盡是一片鮮豔刺眼的紅,我恍惚中好像看到淩嵐出現在我麵前……她一襲血紅色的長衣,麵露哀苦地對我搖著頭,眼裏盡是惋惜和痛楚。
遊浣,你終究還是步入了我的後塵……耳畔回蕩著她淒楚的聲音,我想要拉住她,想要叫她一起回中國,可她卻不理我,隻是漠然地對著我笑。我的視線開始越來越模糊,我掙紮著想要睜大眼睛,可卻無濟於事,眼前的世界終究慢慢黑成了一片……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
淩嵐,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單永謙,單氏藥業副總經理。看來還蠻有錢的嘛,遊浣啊,如果是單身你就趕緊上,如果是名草有主你就移草接花啊!
——遊浣?你爸媽是不是特別希望你能到處去遊玩啊?
——不是wan,是huan,是遊浣!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動過心了,都不知何時起,總是忍不住的想來找你。
——你會一直對我好嗎?
——會。
——會有多久呢。
——直到我老,直到我死。
——因為我有一個最重要的寶貝在這裏啊,這兒有我的全部家當,要是被洪水衝走了我可就無所有了!
——那你會為了別人離開我嗎?
——隻要你不要我離開,我就不會離開,任何人或事,都不會成為我離開你的借口。
——遊浣,是我固執地把你拴在了身邊,以為隻要我愛你就足夠,以為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勝過一切。是我錯了,我們分手吧。
——遊浣,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我最討厭你總是沒有像我在乎你一樣在乎我,甚至還不如單永謙在你心中的地位。我真是不明白,既然你這麼留戀他喜歡他,又何必這麼勉強自己留在我身邊?
好像,有很多人在和我講話,歡喜的,動聽的,認真的,戲謔的,憤怒的……可是我很累,全身心的累,一點兒也不想睜開眼理會。
“單淳韶,你根本就配不上遊浣!”混沌的意識裏,忽然又傳來男子嗬斥的聲音,那聲音明明很熟悉,卻帶著我所不熟悉的惱怒,“要是昨天她的藥沒有遺落在我車上,我沒有立刻送藥過去,她現在失去的就不隻是一個小孩了!”
“你又以為你有多好?明明有未婚妻了還和她牽扯不清!”另一個聲音雖然不甘示弱地回道,卻顯然落了三分氣勢。
“那件事是我做錯了,但如果不是你故意招惹趙家,我又怎麼會和趙明月訂婚?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遊浣這麼傳統保守的女孩,要不是你帶她回單家老別墅給她下了催情藥,她最終會和你在一起嗎?”很明顯的挑釁聲,緊接著耳旁忽地響起了拳腳相加的打鬥聲,我的腦袋突然像要炸開一樣,單家老別墅,催情藥……那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他們說得那個遊浣是我嗎?
我驀地睜開眼,坐起身,見自己正在一間窗明幾淨的病房裏。房門微敞,我走下床,見門外鼻青臉腫的兩個人正怒目相視,眼裏冒出的火光似乎都恨不得殺了對方。
“浣浣!”單淳韶先看見了我,臉上的欣喜立馬代替了之前的怒氣。
我站在門邊,茫然地看著他,隻是安靜地看著他,沒有應他。
“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單永謙見此走到我跟前,低下頭輕聲問我。
我搖頭,轉身回到病床上,安靜地躺下。
“單淳韶,你那次找不到工作最後回了單氏,你以為父親真那麼容易向你妥協嗎?那次是我在父親麵前幫你說盡了好話。而我會幫你,隻是為了遊浣。是遊浣來找我,是她求我幫你!如果當初知道會有今日,我一定不會答應她,由著父親把你們拆散!”單永謙的聲音從門外傳進病房裏,聲聲入耳。我躺在病床上,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卻不由得想象著此時單淳韶聽到這話的反應。
他會驚訝吧,或許還會有一些悔恨,一些醒悟,我對他的心思旁人都看得這麼透徹,隻有他一點兒也不明白。
我躺在病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雙手不由覆在小腹上。我那個還未成形的孩子,不管我以後還會有多少個孩子,都不會再是他或她了。
房門從外麵打開,單淳韶一個人走進,身後不見單永謙。
“浣浣,我們喝一些湯好不好,是元嘉煲的雞湯,你一定很喜歡。”他走到我床邊,把我扶起,從放置一旁的保溫盒裏盛了一碗雞湯,舀起輕輕吹了一口,遞到我唇邊。
我由著他給我喂雞湯,嘴裏卻完全食之無味。
“等過幾天,我給你買你最喜歡的巧克力慕斯。”喂完最後一口,他拿紙巾給我擦了擦嘴唇,又說。
我依舊不理會他,隻是微微閉上眼,眼角都是幹澀的,再也哭不出來。他的好,他的壞,都無所謂了,都無關緊要了,都不會再和我相關了。
我在醫院躺了一周才回公寓,我錯過了紮利大學的畢業典禮,但紮大的畢業證書依舊順利地到達了我手上。我並不遺憾沒有參加畢業典禮,淩嵐都不在了,我一個人參加畢業典禮又有何意義?
“你以後都不再和我說話了嗎?”我坐在沙發上摩挲著畢業證書上的捷克文,單淳韶坐在我身旁,眼裏滿是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