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事的角度考慮,這樣一種多山而又呈“馬鞍形”的地理狀況,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十分有利。倘若在此“占山為王”,境內有穀地可供耕種,有草原可供放牧,有森林可供狩獵,有河流可供舟行;如想擴張領土,則可順勢而下,長驅進擊;若遇外敵侵犯,又有雄關險隘可供據守,有崇山峻嶺可供周旋。因此,在以刀槍劍戟為主要兵器的古代,這裏獨特的地理位置和地形地貌便受到執政者和軍事家們的青睞,常常成為征戰和爭奪之地。
於是,獨特的寧武便有了一部獨特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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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無可稽考的蠻荒時代不說,自民族和國家形成以來,究竟是什麼人最先出現在寧武這塊土地上?翻閱我們所接觸到的文獻典籍,最先躍入眼簾的是一個叫“樓煩”的北方遊牧民族。《寧武府誌》載:“寧武之地在上古時無所考,至殷末而北戎樓煩居之。周成王世略通中國,後絕不聞。”
對於“樓煩”二字,我們多年以前就已接觸過。那是我們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次到寧武,見城內鼓樓上有一醒目的牌匾,上書“樓煩重鎮”四個大字。當時來去匆匆,並未深究。這一次,為撰寫此書,特地查閱了有關辭書資料,才對“樓煩”有了較深了解。
依照《辭海》的解釋,樓煩既是縣名、郡名,又是關名、族名。一是縣名。“(1)戰國趙武靈王置。治所在今山西寧武附近。西晉永嘉中廢。漢高帝七年(公元前200年),高帝破韓王信,乘勝逐經至此。有鹽官。(2)唐初為樓煩監牧地。龍紀元年(公元889年)置縣。治所在今山西靜樂西南婁煩。蒙古成吉思汗十六年(公元1221年)廢入嵐州。唐及北宋初期,曾為憲州治所。”二是郡名。“(1)隋大業四年(公元608年)分雁門、離石兩郡治置。治所在靜樂(今縣)。轄境相當於今山西忻縣、靜樂、嵐縣、五寨、岢嵐、興縣、保德、河曲、偏關等地。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改為管州。(2)唐天寶元年(公元742年)改嵐州治。治所在宜芳(今嵐縣北)。轄境惟東部較隋郡為小,不包有今忻縣地。乾元元年(公元758年)複改嵐州。”三是古關名。“在今山西寧武東北。隋大業三年(公元607年),煬帝北巡至突厥啟民可汗廬帳,還入樓煩,即此。”四是古族名。“春秋末,分布於今山西省寧武、岢嵐等地。精騎射,從事畜牧。後活動於今陝北及內蒙古自治區南部。秦末被匈奴征服。移駐‘河南地’(今鄂爾多斯草原)。漢武帝元朔二年(公元127年)為漢將衛青所破。”
這些解釋,無論是古縣、古郡,還是古關、古族,無一例外都與寧武有關。其中,對“古郡”的解釋中之所以未出現“寧武”字樣,是由於當時寧武屬靜樂。可見,在被趙武靈王破滅之前,寧武一直是樓煩這個以畜牧為主、精於騎射的北戎部族活動的中心地帶。金代詩人蔡可賢所作《樓煩》詩曾對樓煩部族的活動範圍和生活方式作過描繪。詩雲:
山前山後十六州,
天涯盡處是偏頭。
雲開大漠風沙走,
水斬長河日夜流。
萬戶金繪愁見月,
千群鐵騎畏逢秋。
卻思大汗無中策,
一曲哀笳依戍樓。
清代詩人張彥坤也寫有一首題為《樓煩》的詩:
無數青山入望寬,
蘆芽隱約掛雲端。
磴盤鳥道三秦接,
人擁羊裘六月寒。
水漲巉岸諸嶺隔,
穴居煙火幾家殘。
從來巴蜀稱天險,
不比樓煩道路難。
清代大詩人朱彝尊亦有《樓煩》詩一首:
百戰樓煩地,三春尚朔風。
雪飛寒食後,城閑夕陽中。
行役身將老,艱難歲不同。
流移嗟雁戶,生計各西東。
這些詩作同樣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們,“樓煩”這一概念曆朝曆代一直在沿用,人所共知,相當普及,隻是我們自己知識貧乏,過去沒有在意而已。
此外,《晉乘蒐略》卷三十二還有這樣的記載:“周王會(繪)圖有樓煩國。”《山西通誌》亦有“寧武古樓煩國”字樣。這就在《辭海》所說的縣、郡、關、族之外又多了一個“國”!想來,這樣的記載絕非憑空想象或主觀猜測。從殷商末期到趙武靈王時代,前前後後七、八百年,一個長期活動並定居於一個相對固定區域的部族,在此建立自己的國家,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相反,他們如果不建國,反倒有點不可思議。由此我們似乎可以作出這樣的推理:當年,一個叫“樓煩”的北方遊牧民族曾長期活動並定居於寧武一帶,並建立了自己的國家“樓煩國”;正是由於這塊土地上曾經存在過一個“樓煩國”,“樓煩”二字才得以在後世沿襲,才有後來的樓煩縣、樓煩郡、樓煩關,也才有“樓煩重鎮”的牌匾。
那麼,這個樓煩國的“國都”又在哪裏呢?綜合方方麵麵的曆史記載,或許就在寧武境內。近年來,人們在寧武天池東北濱發現一處神秘的古城遺址。遺址占地3平方公裏,遺址上陶片、瓦礫、瓦當極多。當地農民犁耬下種時,不得不把這些瓦礫撿出來,堆積於地埂上。經多批考古專家現場考察,認為這些瓦礫中戰國、秦、兩漢、南北朝、隋、唐、五代、遼、金等各代遺物均有,原占地麵積比今遺址還要大出好幾倍,所以一致認定這裏不僅是一處人類世世代代聚居之地,而且可以確定為是一座古城遺址。於是,有的專家便懷疑這裏便是古樓煩國國都,但也有專家認為可能是古樓煩郡或古樓煩縣治所。因雙方均無有力證據,所以至今尚無定論,成為一個有待破解的曆史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