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嬰休養了兩個月,身體逐漸恢複。
這天,旭日初升,天地沉靜。一支三百餘人的車隊,從晨霧中逶迤而來。車轍陷在泥中,發出快要散架的聲音;牛馬奮力向前,口鼻噴出白氣,全身大汗淋漓。
隊伍中,有老有小,有胖有瘦,左臂上繡著不同的圖案,植物十種,梧桐、青鬆、蒼柏、芍藥、牡丹、蘭草、玉蘭、玉簪、萱草、綠茶;飛禽五種,惡雕、彩鳳、大鵬;走獸三種,麋鹿、狡兔、灰狼,煞是好看。粗略觀察,佩戴走獸的,兩三人而已,地位要高些,發號施令;佩戴飛禽的,帶著一兩個伴當,也有些勢力;佩戴植物的,則一味應承,努力做事,除了回答一聲“諾”,毫無聲息。
“孩兒們打獵回來了。”總管捋須微笑。
“車上裝的莫非……”
“這是一筆生意的收成。”總管道,“足夠支付三萬精兵一年的用度。”
灌嬰倒吸一口涼氣。
“這些財物,是涉間將軍一年收入的六千倍。可讓主公擊破任何的曠世名將,得到上郡。”總管道,“無論買還是打,都綽綽有餘。”
“原來,隻要實力夠大,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能成功啊。”灌嬰怦然心動。“有了一個郡,離三十六個郡就不遠了。
“以錢作兵,攻堅克難。主公不開箱看一下灌氏精兵?”
“不看了。黃金萬鎰,我做不到淡然處之。隻怕過於激動,又傷損身體。”
“主公很會做生意,這樣的心態,實屬難得。不像有些庸人,賠了便悔恨沮喪,賺了又樂極生悲,無論什麼結果,都拿身體去消磨,非常地愚蠢。”
灌嬰道:“蒙恬讓我說一說做生意的學問。”
總管道:“做官也是生意的一種,蒙恬這是明知故問啊。”
“灌嬰回複上^將軍,無非奉公守法、誠信經營。”
總管大笑道:“蒙恬一定很失望。”
灌嬰道:“他到這個位置,根本聽不到真話了。”
總管道:“主公的真話是……”
灌嬰道:“兵者,詭道也;商者,亦詭道也。在這個國家,做守法良民,一個衙門一個衙門,按正常程序辦事的成本,比違法亂紀的還高。我生於貧寒的人家,引車賣漿,奔走謀生,老早就打定一個主意,開店,一定要開黑店,有司察覺再花錢解決問題,這樣付出的代價還少一些。官府說,黑作坊,無證經營、偷逃稅款、衛生狀況堪憂。其實,錯不在作坊,作坊並不黑,黑的是衙門。你索取這麼多賄賂,給那麼多難看的臉色,難聽的嗬斥,誰耗得起時間精力金錢來辦^證。再說了,人家無證經營,你有辦^證的證嗎?你還不是收了賄賂、吃了人家的飯,然後把證辦出去的。這個證和沒證有多少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