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楚國為什麼拿不值錢的茅草給周天子當貢品(3 / 3)

扶蘇道:“匈奴有烈酒、戰馬,都是邊防緊缺的物資,我和匈奴單於做貿易大半年了。”

李斯道:“公子用什麼與匈奴交換?”

扶蘇道:“主要是茶。匈奴為遊牧民族,吃肉很多,鬱氣集結在肚腹、血脈中,若不能用清爽的食材給予消化,就會生病。因此,我們的茶在北方很是暢銷。”

李斯道:“神農以茶解毒,就是這個緣由。匈奴也懂中原的保健嗎?”

扶蘇道:“我選派了大量的商人、遊醫,深入草原和大漠,到處宣傳推銷,效果很是明顯。如今,無論單於的王帳,還是平民的敖包,都習慣了煎水煮茶。這股喝茶品茶的風氣,已經形成了所謂的‘茶道’,比鹹陽還盛呢。”

李斯道:“既然有這樣的好處,我得說與皇帝,請他多喝茶才是。”

扶蘇道:“父親身體安康?”

李斯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用平緩的語氣,慢條斯理說了一段話:“二十九年,皇帝到東方巡遊,陽武博浪沙中,為盜所驚,沒有找到盜匪;三十一年十二月,皇帝微服巡視鹹陽,隨行四名武士,夜間在蘭池遇到盜匪,形勢十分窘迫,幸好武士擊殺了盜賊;三十六年,東郡墜下流星,老百姓在隕石上刻字,‘始皇帝死而地分’;使者從關東夜過華陰平舒道,有人持璧獻給使者,‘今年皇帝死’……”

扶蘇神色黯然道:“前兩起事件發生時,我還在鹹陽,曆年來從未中斷調查。博浪沙的盜匪,乃韓相的後人姬良,隻可惜至今尋不到他的行蹤。三十五年,我離開鹹陽,想不到竟然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六國的勢力並沒有滅亡,它潛藏在民間,就像伏在床下的強盜,不知何時會挺身一擊。”

李斯道:“滅國者易,滅人心者難。敵對勢力已從行刺升級到操控輿論,更加危險了。”

扶蘇歎息一聲道:“嬴氏名義上擁有四海,卻連屢次挑戰的盜賊都找不到,如今民情鼎沸,即使大索天下,又怎能捕擄得盡。父親多次巡行,力圖抑製敵勢的飛速增長,正如一個農人麵對漫山的野草,左支右絀、心力交瘁,豈是今人和後世史家所能體諒的。”

李斯道:“公子看得透徹、深遠,李斯放心了。”

扶蘇道:“有人身患絕症而不自知,無憂無慮過完一生;有人知道自己無藥可救,整日憂懼,旦夕畏死,了無生趣。扶蘇看得透徹、深遠,這正是扶蘇的悲哀啊。丞相如何能放心呢?”

李斯麵色肅然,直起上身,手至地,頭貼手,向扶蘇行起首大禮道:“公子天降英縱,不輸曆代先王。”

扶蘇回禮。

李斯起身,整理衣冠,正色道:“皇帝讓我通告公子,作好執掌秦政的準備。”

扶蘇雙肩顫抖,臉色蒼白。

李斯道:“皇帝的苦心,公子是知道的。大秦以軍功立國,皇帝遣你北狩,名為責罰,其實思慮深遠,用心良苦。我大秦軍,主力有三,防衛匈奴的北軍、駐防本土的京軍、遠征百越的南軍。目前,南方戰事頗不順利,數十萬大軍身陷泥潭,無所作為,急切間回轉不來;百裏秦川,四處設防,兵力分散,實際上是個空架子;隻有北軍,秦軍精銳所在,國家魂魄所依,乃是定鼎大局的關鍵……”

扶蘇道:“父親讓你來說這一番話,莫非……”

李斯道:“是的,來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