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送出二人,就入宮擔保高拱無罪,請求特別委派清廉的大臣,徹底查究。神宗於是命令都督朱希孝、左都禦史葛守禮以及馮保會審王大臣。朱希孝是成國公朱希忠的弟弟,接到聖旨後,急忙與他哥哥商議:“是誰奏報皇上,弄出這種難題要我去做?一旦失察,恐怕祖宗都難保了。”還是朱希忠有點主意,讓朱希孝去問張居正。張居正對他說:“不用問我,你隻要去見吏部楊博,他自有方法。”朱希孝和他作別後,馬上去找楊博,邊哭邊說。楊博笑著說:“這不過是借您的威名,保全朝廷大體,怎麼忍心陷害您呢?”朱希孝嗚咽著說:“如果想平反的話,必須搜查證據。”楊博又說:“這有何難?”接著便和朱希孝低聲說了幾句。
朱希孝轉憂為喜,回去之後馬上派了一名校尉到獄中,查問刀劍的來由。王大臣一開始還不肯說實話,經校尉一番威脅恐嚇,才說是辛儒送的,並將他指使自己串供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校尉又說:“你怎麼能往自己身上引罪呢?你不如說了實話,還可以減免罪行。”王大臣淒然說道:“我實在是不知道。辛儒說我持刀犯駕,罪無可恕,如果照他說的去做不但可以免罪,還可以享受榮華富貴,誰知道他竟然是騙我的!”說完,大哭不止。校尉又勸慰了一番,才回去複命。
這時候高氏家人已經被逮到京城。朱希孝帶著馮保、葛守禮三人升堂會審。明朝故例,法司會審的時候,必須先將犯人拷打一頓,叫做雜治。王大臣被帶上法司,馮保先下令雜治,校尉走過去剝了王大臣衣服,王大臣高聲喊:“已經答應給我榮華富貴,怎麼還要打我?”校尉不理會他,將他痛打一頓,才推到公案前跪下。朱希孝先命高家人站在校役中間,問王大臣:“你看兩旁的校役有沒有認識的?”王大臣忍著痛,睜開眼睛看去,並沒什麼熟人,就說:“沒有認識的。”馮保立即插嘴:“你膽敢犯駕,究竟是何人主使,趕快從實招來!”王大臣瞪著眼睛說:“是你讓我說的啊。”馮保聽了這話大驚失色,勉強鎮定一下,又問:“你不要瞎鬧!之前為什麼說是高相國指使的?”王大臣說:“是你教我說的,我哪認識什麼高相國?”馮保無地自容。朱希孝又問:“你的蟒衣、刀劍是從哪裏來的?”王大臣說:“是馮家的仆人辛儒交給我的。”馮保聽了這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還是朱希孝看不過去,替馮保解圍說:“你不要亂說!朝廷的訊獄官,也是你能誣陷的?”接著就命校尉將王大臣押回去,下令退堂。
馮保踉蹌而歸,暗想如果王大臣再多說什麼,自己的性命恐怕就要丟了,就派心腹潛入大獄,用生漆調酒,勸王大臣喝下。王大臣不知是計,一杯下肚從此做了啞巴,不能再說話。此時宮裏有一個殷太監,已經七十多歲,是資格最老的內侍。有一次和馮保一同侍奉皇上,談到這件事情時,殷太監說:“高拱是個忠臣,怎麼會有這種事?”又看著一旁的馮保說:“高胡子是個正人君子,不過與張居正有些過節,張居正才屢次想害他。我們這些內侍,何必要相助呢?”馮保聽後,更加沮喪。於是這件事情就一直拖延著,後來刑部隻把王大臣處斬,免去了一切株連。
一番大風大浪平靜下來之後,高拱從此閉門謝客,不問世事。一直到萬曆六年,高拱因病逝世。張居正奏請給高拱官複原職,馮保卻餘恨未消,請太後將一切撫恤減成半數。在給高拱的祭文中仍然含著貶詞。後來追念遺功,才追封高拱為拱太師,賜諡號文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