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自古多情難自持,輾轉消磨笑複癡(3 / 3)

莫軒聽後,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想著雅墨剛剛說的口訣,靜下心來,深深地吸進一口氣,閉上眼,慢慢的屈膝降下重心,吐出一口濁氣。忽然莫軒快速打開雙眼,抬頭看著樹梢,雙腿奮力一蹬,身體恍如一支利箭,筆直向樹上躍去,升到半空,莫軒一驚,手足無措,撲向古樹,掛在粗枝上,驚起一片山鳥。

“怎麼樣,帥吧?”

“蛤蟆帥不帥?”

“······”

莫軒坐在古樹左側,輕倚著,望著雅墨的側顏,靜靜的發呆,而雅墨的心卻被山下彎彎的山路牢牢地牽住,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雙眼放空,抱著雙膝靜靜地坐著,炎日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灑臉上,化作一個個美妙的圖案。

“祭天地!”

良久,莫軒睜開睡眼,望著昏沉沉淺色的天空,雅墨踮起腳尖,藏在樹後,探出頭出神望著演武台,雙瞳片刻不離台上儒雅不凡的白衣少年——司馬添儒!

黃昏的夕輝,不遺餘力的揮灑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廣場,整個書院泛著濃濃金色薄光,落日餘暉奮力煥發最後的榮光,照耀碧泉書院燦爛與輝煌。九十九麵彩旗圍繞著廣場,隨風輕盈的飄揚,院門牌坊披彩結紗,一張丈餘寬的紅毯從院門下,穿過演武台,直通武極殿正門。

四千儒生正襟危坐,按兩儀八卦陣依次環坐在演武台周遭的石階蒲墊上,新科狀元司馬添儒領著三十三位新科進士,緩緩邁向演武台,遙對西天無極殿,齊刷刷雙膝跪地,叩首祭天。台上肅穆的氣氛,讓人窒息。

忽然一個花甲重逢,雙鬢花白的老者從武極殿推門而出,身後擁簇著書院元老級授業夫子,緩緩向演武台走去。四千儒生見師祖鬆青子仙臨,不約而同,站起身來,抱手拘禮。鬆青子走向前,伸手扶起添儒,輕捋胡須,一抹毫光劃過眼角,向林子掃視。莫軒一驚,不由得渾身一顫,連忙避開老者的眼芒,偏過頭望著遠處,感覺自己的所思所想,被他那雙枯老而深邃的慧眼一覽無遺。

“拜君師!”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隨著祭司一聲低吼,四千儒生俯首長吟,仿佛晴空一陣驚雷,撕裂天空。一張張青澀未去的臉龐,內心卻洶湧著波濤,煥發著濃濃的書生意氣,指點江山。莫軒到碧泉書院月餘,大小打聽,碧泉書院方圓百裏沒有山賊搶匪涉足,但書院卻並不像表麵那麼安謐,碧泉書院師承“三蘇”,是蜀學流派的重要分支,自徽宗即位,大學士仙去,周程洛學漸盛,蜀派四散,一支西入川蜀,遁入蜀山仙地,隱世不言;另一支南遷至湖湘,在隱山建碧泉書院,門人承大學士遺誌,修學治世,這也是蜀學逢大難而不絕,居亂世猶榮昌的重要原因,蜀洛學派之爭由來已久,雖有誌士從中調和,取中庸之道,卻沒有取得大進展。而且蜀派自身還有未解的難處,就是蜀山近道,主張養氣修真,獨善其身;隱山近佛,主張出世入聖,兼濟天下。

莫軒低頭沉思,依舊倚在樹枝,看著樹後青絲離亂,衣袂飄飄的雅墨,身影慢慢遠去,不由得入神。可就連盲眼人都看得出,眼前的曲雅墨已是徹徹底底愛上了自己眼前的司馬添儒,像是積澱了很久很久的香茗,可莫軒此時隻嗅得一股莫名的酸流,從腦海直流到心頭,彙成一個糾纏不休的漩渦,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卷入當中,無法自拔。

今天是碧泉書院四年一屆的晉階大典,也是甲等學士晉階隱山入室弟子的唯一途徑,司馬添儒理所當然位列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選中。隱山入室弟子隨時響應朝廷征召,擔任朝廷任何在京或地方任何官職,這便是碧泉書院一直把“格物致知,經世致用”奉為圭臬的重要原因。

想到這裏,司馬添儒身影如同泰山迎麵撲來,壓得莫軒直透不過起來,他是碧泉書院的天縱英才,更是雅墨眼中的完美少年,自己悖逆芸姑的心願,來到這裏是對的嗎?頓時自卑感、失落感如陰霾籠罩在莫軒的腦海,揮之不去。記得在草堂裏山哥曾不止一次叮囑自己:“莫軒,你絕不可小覷自己!”

這句話曾給過自己無窮的力量,為何在司馬添儒麵前卻如此不堪一擊?這樣盛大的晉階大典,自己竟卑微到沒有資格知道的境地。山哥從來沒有騙過自己,他說我非同一般,那一定是看到了我身上我看不到的特質,我的特質什麼?莫軒不停的反問自己。思索片刻莫軒莞爾一笑,滿意的揚起嘴角,轉身朝山上走去:“一切從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