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如今的形式,袁、張二人心知肚明。
可知道歸知道,袁安聽了後,還是不忿道:“崔旭太世故了。”
“這也怪不得他。”張擇端隨後道,“陛下這些年確實過於寵信晉王了,這次河北大戰,若非晉王一力請戰,也是打不起來的。現今戰事焦灼,朝廷也是為其所累,連南方的災情也顧不上了。”
“張先生,這樣的話,你不要再說了。”太子柴鈺聽罷,開口道,“父親有父親的考慮,這些事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是臣失言了。”張擇端拱手拜道,“臣謝殿下提醒,臣以後會小心的。”
“殿下,正道方才的話雖不應說,可也是實情。”袁安起身道,“裴公致仕雖是無可奈何之事,可到底折了殿下的一隻臂膀。而陛下親近晉王也是人所共知之事,殿下不留意可不行啊。”
這裴家有從龍之功,早在七王奪位時,便支持尚是雍王柴珝。
之後,裴家女嫁給柴珝作了王妃,生了長子柴鈺便為王世子。再往後,柴珝入主大寶,成為了當今陛下。而裴氏與柴鈺便也隨之雞犬升天,成了大周的皇後與太子。
因這份親緣關係在,裴家便是太子柴鈺的天然盟友。
如今裴駿年事已高,上表請辭雖是慣例,可皇帝柴珝卻有意讓崔旭接替他,這便讓人不得不為之深思。裴氏是大周一等姓氏,而崔家也是,皇帝如此抬舉崔旭,便是給裴家立了一個大敵,這也從側麵打擊了太子柴鈺。
加上如今晉王與諸皇子奪嫡之心已顯,皇帝又有縱容,這崔旭入中書一事,便更為關鍵。
玉階之上便是至尊之位,可這攀登之路卻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柴鈺身為太子,便就無路可退。
可如今朝堂局勢如此變幻,他也有些手足無措,便頹然道:“這我知道,可父親是這個意思,我身為兒子,也就隻能照辦了。”太子柴鈺是個寬厚仁孝的人,他如此說也是出於真心。
“殿下如此想,臣不能說有錯。”袁安也起身正色道,“但是殿下絕不可意誌消沉,事情還是可以謀劃的。”
“先生有話,就請說吧。”柴鈺聽完,說道。
“那臣就直言了。”袁安說道,“雖然崔旭是陛下選定的人,可眼下他的治下卻出了諾大的災情。災情雖是天命,可若是處置不當出了人禍,那便是失職,失職之人又怎可入主中樞呢?”
柴鈺聽了,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一旁的張擇端也起身道:“殿下,太平所言甚是。今年江北大災已定,若無江東相助,崔曉林便是巧婦,也是難為。”
柴鈺見兩人都是這般意見,便問道:“那依二位先生所言,孤該當如何?”
袁安想了下,回道:“臣可以給趙龍華去封信,請他以江東為主,將糧食留下來。”他話中的趙龍華原名趙希賢,字龍華,出自天水趙氏,官居江東黜陟使,從二品下。
張擇端在旁也附和道:“殿下,太平的話可行。”
兩人這話便定下了主次,既以江東為主,那眼下之意,江北便可放棄。如此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雖言之有據,可卻是謀一家之事,棄萬家之命。
而太子柴鈺久居深宮不知世事之難,他見二人都是如此,便點頭道:“那就有勞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