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階的時代(3)(3 / 3)

張居正來安慰他,他不管不顧當著張居正的麵攻擊徐階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並且要張居正傳話給徐階,這個仇,他高拱誓死不忘。

張居正說:“徐首輔不是那種人,你肯定誤會了。”

高拱一蹦三丈高:“別拿我當傻子,這事絕對沒完,隻要有機會,我非報仇不可!”

高拱所謂的機會,張居正心知肚明,那就是朱載垕的上台。朱載垕最信任高拱,高拱也因此自傲。一朝天子一朝臣,風水輪流轉,徐階的權力不是永恒的。

機會悠悠而來,1566年冬的最後一個月,朱厚熜終於在昏沉中死去,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他在床上一咽氣,徐階命令太監們守住秘密,心急火燎地跑回內閣。張居正在那裏等了他一天!

徐階肅穆地對張居正點了點頭。張居正明白了,唏噓了一陣。徐階語氣中帶上從未有過的威嚴,說:“談正事。”

張居正稍作沉默,試探地問:“是不是請大學士們來共同商議?”

徐階想都未想,說:“刻不容緩,你我二人就足夠。”

兩人商議的事當然不是朱厚熜的葬禮,而是朱厚熜的遺詔。朱厚熜已沒有留遺詔的能力,所以,這份遺詔需要偽造。如何偽造,就是徐階要和張居正商量的。

其實這件事,兩人已大不敬地商量了很多次,中心思想就是,清除朱厚熜時代的弊政。首先,朱厚熜三天兩頭搞的鋪張浪費的道教儀式(齋醮)要停,源源不斷的大興土木要停,求珠寶、營織作要停。那群牛鼻子老道要被驅逐出宮,還要揪出幾個平時鬧得厲害的道士正法,以正視聽。

還有兩件事,可以收買人心,簡直一本萬利。這就是朱厚熜早期的“大禮”案和“大獄”案。“大禮”案是這樣的,朱厚熜是以王爺身份繼位大統的,當他想把死去的親爹稱為皇考時,大臣們紛紛反對,朱厚熜把反對者定罪;“大獄”案是“大禮”案的延續,被連累的大臣不計其數。

徐階和張居正用朱厚熜遺詔的名義將“大禮”“大獄”兩案的冤枉者全部複官。

遺詔公布那天,整個朝堂、整個帝國都驚喜流淚,徐階的聲譽如日中天,簡直如周公再世。然而就當徐階站在“鎂光燈”下,緩緩揮手享受著鮮花和掌聲時,在陰暗的角落射來兩道仇恨的目光。它們的主人沒有別人,隻能是高拱。

按常理,在這種時刻,張居正應該會注意到高拱射到徐階身上的仇恨目光,但他不幸失職。之所以失職,是因為他得到了升職。

1566年最後一個月,朱載垕順理成章繼承帝位。1567年正月,張居正被徐階提為禮部右侍郎,這是個梯子職務。一個月後,張居正踩著這架梯子,順利入閣。徐階為了避嫌,把那位曾堵住嚴世蕃口的陳以勤也引入內閣。內閣人才濟濟,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1567年,張居正四十三歲,是內閣中最年輕的大學士。多年來的夙願終於接近成功,他終於握到了政治的權杖。他不是得道的活佛,寵辱不驚,所以他有點欣喜若狂,於是他沒有注意到高拱冷酷的目光。

他把自己沉浸在感恩徐階的汪洋大海中,對這位命運之神感激涕零!

陣陣冷風吹進內閣,預示著大風暴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