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弱肉強食的內閣(1)(1 / 3)

高拱的質問

高拱最先挑起事端。在他看來,這不是事端,而是匡扶正義。

張居正入內閣的幾天後,徐階召開內閣會議。還未等他把開場白念完,高拱就站了起來,大聲吼道:“慣例,先皇遺詔必須由內閣大學士們草擬,你為何擅自做主?”

徐階想不到高拱會這樣肆無忌憚地單刀直入,一時竟愣在那裏。張居正急忙站起來為徐階解圍,可高拱卻指著他的鼻子訓斥道:“你先坐下,那時內閣還沒有你呢!”

張居正也和徐階一樣,愣在原地。他想不到高拱囂張跋扈到如此境地,這和他從前認識的那個好兄弟判若兩人。高拱見自己一出招,就奏此奇效,不禁樂不可支。他像潑婦一樣,看著徐階,吐沫橫飛:“你說,你說啊!”

徐階不是不想說,但這種場合他不適合說下麵的話,下麵的話隻有高拱的兄弟、內閣排名最末的張居正來說才適合。

張居正說:“當時草擬先皇遺詔時,四處找您,您不在啊。”

這是假話,但卻能一針見血地暗示高拱經常逃班。高拱果然被噎住,可他的急智是無窮的,側身一指李春芳:難道李閣老也不在?又一指郭樸:郭閣老從不遲到早退。再指陳以勤:陳閣老也不在?

李春芳急忙擺手:“高閣老,我那天的確不在,我想想,我去哪裏了……”

郭樸冷著臉,看向徐階。

陳以勤把頭轉向一邊,想著晚上回家吃什麼。

徐階的涵養不是說說的,換作任何一個首輔,此時非暴跳如雷,和高拱拚命不可。但他是徐階,是個彈簧,高拱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他卻隻是抵抗。當高拱發完這些質問後,他的力量已集聚完成,反擊道:“我請問,這遺詔如何?”

高拱發出攻擊時,就準備徐階的反擊,他自認為徐階的反擊隻有兩種,一是解釋,二是用憤怒當盾牌。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徐階還有第三種反擊方式,所以當徐階問他時,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他問。

徐階又把話重複了一遍,語氣加重:“我擬就的先皇遺詔如何?”

高拱氣餒,但他是個君子,不會耍無賴,隻好承認:“當然好,可你……”

徐階用手勢製止了他:“既然你認可遺詔,那說明你的良知和我的良知一樣,諸位都是為江山社稷,為新皇著想。此時爭執這種事,你不覺得有失體統嗎?”

高拱啞口無言,徐階的話無懈可擊。此時稍有良知的人都明白,應該盡心竭力於國事,而不是在這裏爭麵子、爭尊嚴。

他想到這裏,慢慢地坐下去。徐階用臉色表示滿意。但張居正卻從高拱的臉上看到了仇恨,高拱隻是口服心卻不服。他知道,高拱有仇必報,而且意誌堅決,絕不動搖。徐階的命運在高拱坐下握緊拳頭時,就已注定。

高拱中了迫擊炮

高拱千方百計設計戰場,要和徐階決戰。1567年三月,機會來了。按慣例,明帝國政府每隔六年要對五品以下的京官來次大考核,是謂京察。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尚書和都察院長官。當時的吏部尚書是山西人楊博,高拱的同鄉,和高拱私交甚好。京察結果出來後,大家大感異常,凡是被判定不合格的官員都是南方人,沒有一個被廢黜的官員是山西人。

張居正敏銳地注意到,被廢黜的各部的言官,和徐階都有關係。這說明此次京察中有個人意誌。徐階不是傻子,也注意到了,但他什麼都沒說。幾天後,那個活躍的吏部言官胡應嘉突然向楊博開炮,指控他京察腐敗,挾私憤,包庇鄉裏,打擊異己。

張居正又敏銳地注意到,胡應嘉這匹徐階的頭馬這次玩得不靠譜。因為胡應嘉是吏部的言官,按慣例,吏部京察完畢後,要和本部的言官們商量審核結果,並且要表示同意,吏部尚書才能頒布京察結果。也就是說,楊博頒布京察結果時,胡應嘉是同意的。既然之前同意,現在又跳出來說不同意,這是自相矛盾,必定居心叵測。

皇帝朱載垕資質平常,卻也看出了其中的矛盾,於是下令內閣商量處罰胡應嘉。

徐階召開內閣會議,高拱先發言:“應該將胡應嘉革職為民!”

郭樸是高拱的同鄉,對徐階草擬朱厚熜遺詔不找他,也極不滿意,此時呼應戰友高拱,毅然地說:“胡應嘉前後不一,毫無良知,無人臣品格,應該革職。”

徐階看了郭樸,郭樸臉色微紅,卻不敢去看徐階的眼。徐階又去看高拱,高拱直視著他,眼裏要冒火。徐階隻好去看張居正,高拱隨著徐階的視線也去看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