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階的時代(3)(1 / 3)

這一次,他沒有直說,而是問徐老師:“皇上最厭惡的是什麼?”

徐階對朱厚熜的了解不差於嚴氏父子,脫口而出:“造反。”

張居正從左手旁的兩份文件中拿出一份:“林禦史的報告中提到,嚴世蕃在家鄉霸占了一塊地,蓋了棟豪華寓所。”

徐階沒明白:“那又如何?”

張居正說:“報告中說,那地方山清水秀,是分宜最好的風水寶地,嚴世蕃在這一塊地方能蓋樓,當然也就能修陵墓。”

徐階明白了,嚴世蕃在有王氣之地修築房屋,這是謀反大罪啊。

張居正又拿出第二份文件,似乎有點得意:“我想,皇上更痛恨的是這個!這是嚴世蕃死黨羅龍文的資料。據查,羅龍文幾年前就和倭寇的首領汪直建立關係,羅龍文一直和嚴世蕃在分宜,嚴世蕃難道不知道羅文龍和倭寇有關係?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來往?”

徐階笑了:“嚴世蕃私通倭寇!皇上這些年被倭寇搞得焦頭爛額,這是最大的死罪啊!”

太陽雖還在地平線下麵,但人間已有光芒。徐階把新的報告書交給了三法司長官們,三法司向朱厚熜遞上。北京城響起了一聲巨響,這是朱厚熜的震怒。1565年三月,嚴世蕃和他的死黨羅龍文被押赴刑場,處斬。苟延殘喘的嚴嵩被抄家,1567年在淒涼饑餓中死去。他的聰明兒子雖成就了他後半生十幾年的榮光,卻在最後給了他一記悶棍。

徐階和張居正並肩而立,看著北京城的百姓圍觀著像個粽子似的嚴世蕃,歡聲笑語,如歡度春節。張居正不由感歎道:“這就是民心!”徐階卻蹙眉道:“嚴嵩殺夏言,嚴嵩的兒子又被我殺,必然有人會以為我為夏公報仇。我的心,隻有天知。”

張居正說:“您是為公,非為私。不僅天知,地也知,天下人更知。”

徐階坦然了:“陽明先生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過是良知知。良知自在,心上安穩,就比什麼都好!”

再聯手,擬遺詔

張居正並非是從感情方麵安慰徐階,他是從內心深處覺得徐階一心為公。嚴世蕃被處決不久,內閣大學士袁煒病重辭職,徐階迫不及待地又補進兩個人。一個是公正廉明的吏部尚書嚴訥,另一個是張居正同年狀元郎,性格溫和、與世無爭的禮部尚書李春芳。朱厚熜對徐階的行為表示不解,他說:“您一人在內閣我就放心,何必再引進人。”徐階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說:“國家事務繁重,我一人怎可?凡事還要和同僚商量。”朱厚熜對這句話很滿意。

徐階趁勢提到:“張居正才幹卓著,品德過人,翰林院掌院學士(常務副院長)一職正空,張居正可否任職?”

朱厚熜又不解了:“大家都知道張居正是你的得意門生,修《承天大誌》時,我就發現他有才能。你要舉薦他,我是毫無意見的,可你為何舉薦他當這樣一個虛職?”

徐階說:“他還年輕,需要曆練。”

朱厚熜當然不明白,翰林院掌院學士固然是虛職,卻能提高張居正在翰林院的地位。現在的張居正,既是未來皇帝的講師,如果再在翰林院擁有地位,那將來的大學士,幾如囊中之物。

徐階的安排是精致實用的,張居正聰明伶俐,多年來也明白了徐老師的良苦用心。況且,張居正雖在翰林院,法理上不能參與政治,可實際上,他始終是徐階最珍貴的幕僚。更可喜的是,張居正的幕僚身份漸漸從幕後走到了台前。

1565年十一月,嚴訥病重辭職,第二年三月,徐階又引進裕王的講師郭樸和鼎鼎大名的高拱。郭樸資格很老,加上未來皇帝講師的身份,早該入閣,而高拱則是未來皇帝朱載垕最喜歡的講師,大學士是他的命中注定。高拱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對徐階引他入閣,並無激動也無感動,相反,他居然認為這是徐階在拍他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