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湘小聲自語。他確切感受到長老台上刺來的目光,同時也相信師傅聽得見自己說的話。不過有一句話他放在心底,沒敢說出口。
師傅,相較於從前的種種好,我更想守護那份在他人看來微不足道的尊重啊。
“唉,”斷崖心中歎息,青筋畢露的手掌慢慢恢複原狀。
將此幕收在眼底的淩沁破天荒的沒有挑刺,笑眯眯的說:“修道成仙,修來修去本質上還是一個人。既然為人,必然有七情六欲,你這個徒弟此次能遵循本心,是機緣。有前途哦。咱可不是唬你。雖說別的方麵你也不如我,但論眼光,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斷崖聽到前半句,還有些欣慰,心說這瘋婆娘終於學會說話了。但下一句淩沁便暴露本性,使他再無開口的欲望。
峰上諸湘陷入苦戰,時間在二人來回糾纏中悄然溜走。一個時辰後,兩人再無力糾纏,拉開間距相對而立。有長生訣做後盾的外門弟子近乎崩潰,衣衫被虛汗浸透,一邊彎腰雙手支住膝蓋,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以莫大毅力挺過一刻又一刻的諸湘,身軀挺的筆直,汗水早已蒸發殆盡,麵上光滑無比,但雙目卻毫無生氣,透露著古怪。
那名外門弟子見此幕,顫顫巍巍的挺起身子,咧嘴開懷大笑,絲毫不顧因此從肺葉裏帶出的塊塊紫紅血漿。
體內靈氣早已枯竭,諸湘卻近乎瘋魔般的以損耗壽命為繼。此時這個小胖子雖然直挺挺的立在那,卻無異於被吸幹了的行屍,隨時可能倒下。終究,沒能堅持的更久啊,諸湘心中有些戚戚然。但人事已盡,自當再無怨。於是卸下包袱的他開始疲乏,不自覺閉上雙目,渴望就此沉沉睡去,一副畫麵卻陡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是丹田中那枚大大的灰丹正慢慢碎裂。裂縫如蛛網般蔓延,道道金光頑強的從中爬出。一絲,兩絲…金光越發耀眼,遮住了原本的灰蒙蒙.....
突然一陣哢吧聲響徹全場,不同先前冥自廢金丹時的沉悶、陰鬱,這聲脆響在空曠的斷峰上顯得如此嘹喨、歡愉。
做夢都在入金丹啊,諸湘在自己快要睡過去的時候,自嘲的想著。下一刻,他的意識陷入沉睡,身軀卻詭異的沒有倒下,胸腹處如天女散花,金光四溢,周身隱約有梵音漸鳴。肉眼可見的濃鬱靈氣自地麵快速遊蕩上來,圍繞他的身軀打轉,最後爭相湧入丹田處。
看台上的弟子們炸開了鍋,誰能想到平日裏號稱內門最弱的諸湘,於臨敗之時入了金丹?還是貌似上品的金丹?
“鯉魚躍龍門!”
斷崖震撼至極,口中呢喃。
那名修長生訣的弟子滿臉苦澀,離勝利隻差臨門一腳,卻天降災禍,讓諸湘直接入了金丹,這還打個屁。而且以眼前光華大作的威勢來看,這小胖子一旦入金丹,實力絕非尋常人可比。
結金丹,分上、中、下三品。有的人閉關突破時,稀裏糊塗的就過去了,還沒反應過來,體內便多了個指節大小的金色內丹,外門弟子大多如此,所以不值一提。中品金丹,或可嬰兒拳頭大小,成色鮮明。上品金丹,則天降異象,結成時不單依靠自身修為,可引天地靈氣。以廣闊地脈為源,重新鍛造體魄凝結金丹。
諸湘自覺做了個好長的夢,夢裏他結成了金丹,那種靈氣充盈全身、源源不斷的感覺令他沉醉。他因此笑的開懷,笑著笑著,雙目不自覺睜開,迷惘的掃了眼四周。良久,周身金光消退,諸湘臉色由白轉紅,手捂著嘴,強忍住笑意,生怕失態。因為他恍然發覺,自己沒有在做夢,真的入金丹了。哈哈,老子入金丹了?
“我認輸。”
見小胖墩兒清醒過來,修長生的那名弟子主動開口,滿臉苦澀。
“天鳴峰,諸湘勝!”
煜曌與莊的交談不歡而散後,並未走遠,至一片密林中,因此諸湘入金丹的異象被他收在眼底。不同於其餘弟子們或嫉妒、或岔岔的低聲私語,他沒有對此置評,而是低頭駐足陷入沉思。他有些好奇,好奇這個在他眼裏性子懦弱、實力低微的家夥,是怎麼能結成相較自己隻差分毫的上品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