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糾纏數月的戰亂終於結束了,此刻雲開月明,街市上熙來攘往,人聲鼎沸,隱約可窺見幾分當日雲州富甲天下的繁華景象。
譽帝親手書寫的聖旨已經到了袁祟的手中,他拿著那明黃聖旨,看著那筆力蒼勁的字跡,與大宸的國璽之印,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這個聖旨是三皇子回京之時,袁祟在雲州城門相送,三皇子雙手捧給他的聖旨,猶記得他當時的表情,竊喜而緊張,接過聖旨的手幾乎都在顫抖。
袁祟親手將華涼辦公的那間書房按照自己的喜好收拾出來了,卻在紛繁複雜的一應文書中,發現了一張印有帝江徽記的國書,他想了想,輕輕打開了又被蠟封住的信封,草草看完了那張紙——原來,讓三皇子左右為難舉棋不定的竟然是這樣一件事。
離國的大王子慕容泓竟然願意停戰,並且保證五十年之內不會再進犯大宸,而唯一的條件,便是,求娶夏忽,三皇子身旁的絕色女子,夏忽!
袁祟禁不住感慨,果真是紅顏禍水啊!
因著是回程,又沒什麼緊要的事情,華涼索性將軍中大事托給了徐錦枳,讓其帶著數萬大軍趕回京城。而華涼則攜了宋遠之,千麵與夏忽沿著回京的幾個重鎮遊玩,以做消遣。
宋遠之雙手墊在後腦勺後麵,平躺在寬敞的馬車中,聽著華涼將原雲州知府之死一事和盤托出,便疑道“既是如此,又何必平白讓他撿了一個知府做!平日裏倒看不出來他竟是個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前任知府雖說無大功,但到底也沒什麼大錯可言,他如此草菅人命,謀害朝廷命官,結果卻升了知府,掌管一方城池,不免有點賞罰失當。”
華涼慢慢的抿著茶碗中的碧螺春,悠然問道“曆來大宸九州中,哪個州最難監管?哪個州又最容易監管?”
宋遠之沉吟了一下,緩聲道“若說最容監管之地,當數秦州,民風開化,百姓安居樂業,統計再冊的牢獄刑案最少,幾任知府又都政績卓然,均是提點到了京城為官,如今的吏部尚書傅九翎不就是秦州的知府嗎。”宋遠之的手扣著桌案,眯起了眼睛,“最難監管的,倒不如說是雲州,兩國邊界之地,通商重鎮,魚龍混雜,如今這場戰亂若論起責任,便應當是知府的失職,試圖隱瞞實情,待京城知曉之時,便已經延誤了戰機,致使幾個小鎮被屠城。”
華涼但笑不語,放下手中的茶盞,“表哥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宋遠之疑惑,“難道還有什麼隱情嗎?”
一直沉默的夏忽卻開了口,漫不經心的替宋遠之解了疑惑“秦州多半是得益於無缺公子當初留下的幾卷策論。而雲州,並非難以執掌,隻是幾任知府均誌大才疏,”夏忽頓了頓,“若說失職,應當是吏部選人用人的疏忽。若說難以執掌,當數兗州。”
宋遠之伏案喟歎“我竟忘了兗州!夏姑娘所言極是。”雲州走這一遭,宋遠之對夏忽改觀不少,他逐漸意識到,這個平素低調內斂的女子所展現出的隻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的,是掩藏於那雙含著清光的雙眼之中。
華涼目露讚賞“雲州並非表麵那樣平靜,倒也不是那樣深不可測,他的知府,隻是權宜之計,待我回京稟明父皇,整頓吏部之後再著手雲州一事。”
宋遠之點了點頭,思及當初於烈一事,他禁不住問道“在下有一個困惑,在心中徘徊許久,如今想請夏姑娘指教一二。”
宋遠之到底是嘉和公主的兒子,得太後親自撫養,如今雖無一官半職在身,但旁人見了他,無人不是要叫一句宋公子的,他此刻這般放低姿態倒讓夏忽受寵若驚,夏忽垂了眼眸,“不敢當。”
宋遠之沉吟片刻,問道“離國那一樁秘辛你是如何知曉?”
此言一出,華涼亦抬起了頭,望向了夏忽,千麵則是放下了車簾,將目光瞥向了夏忽,眸眼中全無疑惑,倒是含了幾許戲謔之意。
夏忽的纖手又絞了起來,在心底苦笑道,如何知曉?師傅多年前無意之間提過這件事,初聞之時她也是如那日的宋遠之一般驚訝,那於烈的母妃是離國皇宮之中的一名女奴,頗有幾分姿色,使了一點手腕,便誘得那離國國君與她癡纏許久,直到生下了於烈,離國國君迫於宗室合力相壓,將那女奴秘密處死,才算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