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那國君到底是舍不得尚在繈褓之中的嬰兒慘死,遂送與了心腹大將將養。
夏忽抬了眸,“我無意之間探聽到的。”
宋遠之對這個理由似乎並不滿意。
“我當初中了慕容泓一箭,傷重昏迷,清醒的時候少之又少,那慕容泓與於烈在帳外起了爭執,我無意間驚醒,遂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但並不確信,那日純粹為了保命,權且賭上一局。”夏忽半真半假的說出這一襲話。
“那於烈身中劇毒,果真是慕容泓所為?”宋遠之又問。
夏忽揚起了一抹笑,斬釘截鐵的說道“不是慕容泓所為。慕容泓待於烈,”夏忽沉吟了一瞬,打了一個比方“就如同殿下待宋公子你一樣。至於那毒是誰所為,我便不知,那於烈生性暴躁易怒,我胡謅了謊話隻為擾亂他的心智。”
宋遠之點頭讚賞道“棋高一招,妙!”
華涼望著夏忽,眸色中含了些許情意,低聲問道“夏忽可想去揚州走一走?素聞揚州景色最是宜人,可想去賞一賞那江南盛景?”
揚州……夏忽忍不住握緊了雙手,眸光中幾欲含淚,片刻後才恢複了正常神色,平靜的回答之中似乎帶了一絲的顫抖,“也好。”短短二字,華涼心底清明如鏡,他溫聲道“那我們不日便走水路,從此地轉去揚州。”
千麵複又掀起了車簾,往外望去。眉眼間,似含了一股愁意。
此時已近黃昏,天地之間暮色四合,似乎要融為一體,斜燕孤飛,天空中滑翔而過,了無痕跡。
遠山如黛,星輝萬點。
精致的寬闊馬車在一座四角樓前停了下來。夏忽從馬車走下來,抬眼望去,原來是一間客棧,隻是不曾想,這客棧竟起得這樣風雅的名字“杏花天影”。
駕車的侍從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烏木的油漆紅門已見斑駁之色,但那種不假修繕的破敗之感絲毫沒有減損這間客棧的雅致。門口的兩盞紅燈籠格外明亮,照得側旁那兩株紅色的薔薇花透出無限的重影。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梳雙鬟,著青裙,提著白色宮燈的妙齡女子,那女子一望來人,便問道“是誰?可有請帖?”
侍從雙手奉上了一張請帖,在燈光籠罩下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那女子接過了請帖,看了一眼。便收起了剛剛那種傲倨神色,換了笑意“是華公子來了,請公子稍後,我去稟報我家小姐一聲,讓小姐親自來迎貴客入門。”
從那女子的話語看來,似乎這客棧的主人是華涼的舊識。
“既是貴客登門也不先告知我一聲,平白怠慢了華公子。”聲音比人更先映入眼簾,清脆悅耳的聲音比夜色更容易讓人沉醉,比琴音更撩人心魄。
然後是兩個青裙婢女左右提著兩盞白色宮燈,最後落入眾人眼中的才是聲音的主人,一襲淺蘇芳鳶色的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發髻高綰,在鬢間簪了一朵紅色的薔薇花,除此之外竟半點裝飾也無。饒是如此,亦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那女子並不算絕美,但卻氣勢淩人,眉眼之間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韻。
華涼含了笑,朝那女子說道“一別數年,公孫姑娘風采依舊。”
那女子但笑不語,對華涼的稱讚既不接受也不否定,一望便知這樣的女子素來是活在別人豔羨的目光之中的。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劃過,最後目光在夏忽的臉上停留了下來,她嫵媚一笑,“請眾位隨我來吧,宴席已經備好,隻待貴賓蒞臨。”
夏忽綴在眾人的後麵,腳步輕慢。
這所宅院內花蔭厚重,清香撲鼻,讓人愉悅。
雖是夜晚,但院內卻恍如白晝,一草一木都格外的生機勃勃,茂盛蔥蘢,絲毫不像圈養在庭院之中的籠中植物。
婢女推開了緊閉的門,一股異香隱隱浮動,那女子抬步走了進去,在主座端然正坐,然後朝著眾人道了一聲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