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波雲亂(2 / 3)

“站住!”蘇偃突然冷喝道。

夏忽腳步一頓,不敢再走,也不敢再開口。

蘇偃轉過身,緩緩的問道“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這次輪到夏忽笑了,她笑道“怕是將軍認錯了。”

“是嗎?”蘇偃亦露出了笑容,他忽的伸手,摘下夏忽鬢間的一隻羊脂玉的茉莉花簪,拿在手中把玩。嘴角又泛起一抹古怪的笑,“蘇某先送姑娘回府吧。”

夏忽有微微的錯亂,華嫣的莫名其妙,華素的有意無意,蘇偃的高深莫測她通通無法應對。

一縷長發從發髻散落,夏忽望著那一彎如浸水光的冷月,如花的眉目一片悵然。

夏忽回到玉樓春的時候已是將近黎明,樓中卻還是一片笙歌豔舞,夏忽一身疲累,繞過前樓從後院回去住處。關上房門,躺進繡床閉上眼睛。

不消片刻卻聽得有人破窗而入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夏忽大驚,隻見一個黑衣人朝塌邊走來,她握緊了藏在枕頭下的匕首,那黑衣人靠近床邊的那一刻夏忽猛的刺了過去,卻被那黑衣人捏住了手腕,他另一隻手拿過那匕首扔在角落,才笑道,漫不經心的聲音中似帶了幾分沙啞“塌下藏刀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他一邊說一遍摘了蒙麵的布。

夏忽驚詫“宋公子?”

華涼走到桌邊坐下,倒了一杯水便喝,低沉的聲音中蘊著調笑和微微的冷意“姑娘便是如此思念在下麼?”

夏忽此時仔細一看,隻見宋遠之額頭的冷汗一直在滲,背後似乎在淌著血,便察覺宋遠之是受了不輕的傷,幾番思索之下終是開口“這裏有治傷的藥,我亦略懂醫術。”

華涼眉眼間俱是風輕雲淡的笑意,“哦?言下之意是你可以幫我醫治?”

夏忽取出藥箱,“你不想讓人知道我便不會告訴旁人。”

華涼聞言,卻是笑了,顯得有些歡愉“你倒是說說看,我為何不想讓旁人知道。”夏忽忽然被他這種絲毫不將性命看在眼中的樣子激怒,把金創藥重重放在桌子上,冷冷道“把衣服脫了。”華涼忽然來了興致,“既是你要救我便該你親自動手。”

夏忽驀然想起沙漠中的那個光風霽月的男子夜琅,隻記得初時她滿心戒備,亦是如此。夏忽別過臉,輕輕解開解開他的衣衫,目不斜視的用濕布擦幹淨他肩胛的血,上了點金瘡藥,又把繃帶纏上。

華涼以手支額,定定的看著夏忽,眸深似海“臨危不懼,處變不驚,棲身案塌藏有匕首,竟還懂得醫理”他頓了頓,一張俊美無壽的臉湊近了夏忽,低低的嗯了一聲“你到底是誰?”

夏忽推開他,心底一片涼意,到底是自己大意了,他是三皇子華涼的人,自小在宮中長大,卻活得如此恣意,又豈是尋常草莽之輩。

夏忽垂眸,卻是避過他的話鋒不答“我父母雙雙離世,迫不得已才來到這京城,苟且過活。”

華涼收回目光,似是隨口一歎”當真可惜了。”

“流落煙花地亦非我願。”夏忽歎息道“除了這,我並無其它的法子。”

華涼微微笑道,“這世間的路,本有千萬條,無論哪一條,都是你心中所做的決定。若說逼不得已,那也當真是妄言。”

夏忽定定的看著華涼,半響才喃喃道“我不過是在所有逼不得已中走了一條最好的路罷了。”

華涼默然。

夏忽問道“你如何會闖入我房中?”

華涼笑道“你現在才來問不覺得太晚了麼?闖入這裏自是因為有人追殺,迫不得已才躲進這裏。”夏忽瞧著他那嬉笑的模樣禁不住追問“那許多房間你不闖,你偏來到這裏。”華涼挑了挑眉“仰慕姑娘花容月貌,為一睹芳容便施了些苦肉計,闖入你房間;這麼多院落中也隻這裏無太多的人,又曲徑通幽,林木繁多,適宜躲藏。這麼多不得已,不知姑娘想聽哪一種?”

“宋公子牙尖嘴利,小女子甘拜下風。”夏忽忍不住笑道。

華涼依舊隻是笑,仿若背後的傷並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他甚至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飲著。

“我見過那位公主了。”夏忽道。

華涼明知故問“哪位?”

夏忽斜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說“公主儀態高華,容顏亦是極美。”說到這裏她緊緊的盯著宋遠之,歎了口氣道“行事卻豪爽詭異。”

“哦?”宋遠之挑眉“何來怪異之說?”

夏忽淡淡一笑卻不再言語。

宋遠之看著夏忽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是一片淡淡的青影,不覺皺了眉頭,為自己的這份平白無故的細心而皺眉。

他華涼日理萬機,今日躲入這玉樓春亦是形勢所迫,機緣巧合。他亦是沒有想到,會再次遇見這個女人,似曾相識,又妖豔冷清。

想到這裏他放下了茶杯,他如何會有閑情逸致來關心這樣一個青樓女子眼底的濃濃倦意,這與他,是並無任何關係的。

“宋遠之”夏忽輕輕的喚道,她望著華涼歪著頭笑“我叫夏忽,是玉樓春的舞姬。”

華涼聞言,眉梢略過一陣波瀾,“夏姑娘如此盛世容顏不知折殺了多少青年才俊。”夏忽嗤笑一聲“以色事人,我又能得幾時好。”華涼似是頗為訝異,轉了心思又道“既是如此又何必來走這一糟。”

華涼這話說的極為模糊,夏忽頗為疑惑,她看著華涼一臉的愜意與雲淡風輕,似乎心情頗佳的樣子,不由的道“宋公子尚且如此清閑,想來這一點皮肉傷亦是不打緊的。”華涼淡淡頷首,疑似叮囑“莫要多管閑事。”

夏忽又是一聲嗤笑“你這人倒也奇怪的緊,我既管了你的閑事又待如何。”華涼見她眉目中絲毫無一絲懼意,不由得歎了一聲“也罷。”

隱隱的不適讓夏忽皺了眉,隻覺疲累不已,她右手按住胸口,疼痛如浪潮般襲來,她想要宋遠之回避,看著宋遠之卻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宋遠之……”

華涼看她臉色蒼白,冷汗淋漓,分明是痛極的樣子,卻又偏偏對著他笑,他握住她的手臂要看看她到底有什麼不足之症,卻被她用力掙脫,依舊是重複著斷斷續續的話語,“宋遠之……”聲音因著疼痛帶了幾分顫音,明明痛的縮成蝦米,卻依舊一聲不吭。華涼眸光變了幾變,他靜靜的注視著滿頭冷汗的忽,卻無法斷定她是因何才有如此症狀。

“宋遠之,你走。”斷斷續續的話語,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破口而出,是痛到極致的,華涼看得出她的痛並非常人可以忍受,他不免有幾分動容。他從袖口掏出一個精雕細琢的小巧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喂入夏忽的口中,“這是碧露丸,止痛乃是最好的。”他將她扶到床上,蓋好錦被,並不再看她蒼白如紙的臉,轉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管家似有猶疑,躊躇幾下疑是自己聽錯了,抬頭卻瞥見華涼一臉的肅然,便隻得應一聲是。

華涼揣了藥抬腳便走,管家卻叫住他“殿下要出去?”頓了頓又說“昨晚一事蘇偃定是起了疑心,如今皇子府周圍布了不少的眼線。”華涼冷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哦?本殿下昨晚可是在宮中一夜未出,父皇應當可以作證。”華涼拂了拂衣袖,一派的肆意灑脫“他區區一個武將,守衛京畿,乃是他的職責所在,由他來看護本殿下的皇子府,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