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翰林六點半、七點、七點半給我打了電話……我在大腦爆炸之前,帶著熊貓眼下樓了。
“真遺憾,錯過了美好的清晨!”翰林習慣性聳聳肩。
“早上六點,你要去理發師家裏理發?”
“嘿嘿,可以先去校園散散步啊,我今天醒得太早。”翰林衝我手晃晃一張理發卡,“前幾天學校做活動拉來的讚助剩下的。”
他真的讓我無話可說。周日堵車的一路,他無比的歡脫、話多,我打著哈欠開著車。
當然,被他搞得倒黴的周日不止這些。到了理發店後,我還泛著困意,就坐在椅子上閉目休息,叫理發師簡單處理下。當我醒來時我便發現,頭上頂了一頭和理發師一樣的發型,一縷整齊的劉海。
理發師還若無其事地問我:“這樣行麼?”
我悶著氣讓理發師剃了卡尺。
從理發店出來,翰林就開始摸我的頭,雙手合十叫我“大師”,還說我皈依了路路的門派。
剛說到路路,馬路上一輛車一聲鳴笛聲。我倆望去,銀色的雅閣裏路路衝著我們揮手。路路車裏坐著一個女孩,翰林說那個女孩就是路路的準未婚妻楊慧。路路帶著楊慧下車,給我們介紹了下。當然,介紹之前他不會忘記調侃我的新發型。
路路說要請大家吃飯,本想她對象從錦州來看他,別耽誤他們獨處的時間,我和翰林連忙推辭,但路路執意請客,我們便去了。
飯桌上我們和楊慧聊天,她長得很漂亮,盛湯添茶都是她看著。曾經我也想過楊慧的樣子,一個刁鑽、任性、無理取鬧的大小姐。實則卻不是,談吐間楊慧不急不躁很有教養,聊天之中維護著路路,看得出是個大家閨秀。
吃過中午飯,作別路路和他女朋友,翰林說要去準備買下一周學院活動用的材料,我便開車到商場。
“即使他和林娜相處到大學畢業也是要分手的……”就算林娜沒去陪酒,楊慧比起她也更適合和路路在一起。
我感歎著時光真的可以揭開我們真實生活的麵紗。
“十年後我們還是好兄弟,還有路路、還有北平、還有方舟,對了,還有金多……”翰林不經意的回應我。
我看了眼翰林,不禁笑了出來。他沒注意到我看他,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麵。
到了商場,他拿出來記在筆記本上的購物單,我看他密密麻麻記的一排要買的東西眼睛都花了。讓他下車自己去采購,我先溜回家,並約好買完東西來我家玩。
上了大學後,寢室樓裏的男生平時洗漱、睡覺、上網、看書都光著上身,有時在家若是屋子裏不冷我也光著上身在家上網、看電視。
想起等下翰林要來,我趕緊把屋裏的東西歸置整齊,掄起掃把和拖布。
還在收拾屋子,聽見摁鈴,我看了下掛在客廳的時鍾,大概是翰林到了,也不想著披件衣服,直接奔出去給他開門。
“哇!”我開門時他嚇了一跳,“我身後還有兩個女同學呢!”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沒人,知道是他故意吐槽我沒穿上衣,“又不是外人!”我笑著撿起一件睡衣披上。
他脫鞋時,低頭注意到我沒穿拖鞋,問我:“你在家時不穿拖鞋麼?”
“是啊,沒有客人時經常這樣。”我如實回答,平時在家我更願意光著腳在地板上走。
“我也是,不過在客人家不會。”翰林穿上拖鞋。
翰林一進屋躺在音響前的地板上,“寢室太小了,著實施展不開啊。周末蹭在你這真不錯啊……”
翰林側著臉掃了一眼我家放光盤的櫃子說:“對了,我上回來你家看你架子上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這個送給你。”說著從手提包拿出一份包裝好的禮物給我,從外形看來應該是一張光盤。
“謝謝!”我滿心期待開始拆禮物,翰林送我的禮物總是驚喜的。
拆開包裝,封麵一對憤怒的眼睛瞪著我時,我歡喜的心一下沉了下來——是貝多芬。
我將光盤放到一邊,低著失望的表情說:“我以為會是門德爾鬆或者柴可夫斯基。”
“怎麼?你不喜歡貝多芬麼?”翰林拿起光盤,插進音箱裏。
“不喜歡,我不太喜歡悲憤的音樂。”我回應著。
我隻聽過零星的幾首貝多芬的音樂。我知道貝多芬童年並不快樂,晚年又過著孤獨寂寞的生活,我猜想他的音樂應該是悲憤的吧!應該還帶著一些抱怨,這樣不就正符合現在這些憤世嫉俗人的要求麼?!
“不是悲憤,是激情!”翰林糾正我的措詞,摁下播放鍵。
我還沒準備好去欣賞貝多芬,一陣滲入人毛孔的小提琴聲響了起來,仿佛置身一個春風和煦的草原上。對麵的山峰積著的白雪崩塌,萬獸在叢林中奔跑。
慢慢漸強的鋼琴聲應和著小提琴,就像一個在田園裏散步的浪漫詩人,遇上突來的暴雨、春雷還有閃電。
接著鋼琴的旋律帶著詩人在雨中奔跑,直到一段小提琴的旋律,把詩人帶進一個陽光明媚的花圃。詩人見到修理花圃的姑娘,蝴蝶繞在姑娘身邊,我真切的聽得到詩人的心強烈震動,感受得到詩人充血的大腦……
這是《春天奏鳴曲》的第一樂章,小提琴最後一聲裂帛,這些畫麵在我腦中仍未消散。
這是貝多芬嗎?我不敢相信,卻又確信這一定是貝多芬!貝多芬的父親抽打他學音樂、大主教侮辱他、對他侄子的失望……貝多芬一直用火熱的激情麵對悲慘的命運和寂寞的生活,在俗世之中從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