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難處,當時雖然已有海底電纜,但是都非常短,從30千米到60千米不等,因為隻需要從英國鋪到歐洲大陸,比如愛爾蘭、撒丁島、科西嘉島,甚至埃及都有了跨越紅海的海底電纜,但問題是都很短。現在要鋪的這條線路可是要跨越北大西洋的,即使選取最短的路線,從加拿大的紐芬蘭島到愛爾蘭也有4000千米。這麼長的電纜,得是一整根,而且要裝載在船上,有沒有那麼大的船呢?其實大家也不知道。
第三個難處是真正的大難題,也是這個項目在技術上最迷茫的一點。我們都知道,電通過電纜之後會有電阻,即使用銅芯電纜電阻很小,但是當它累積到4000千米之後,電阻能夠有多大,沒有人知道。說白了,大西洋這頭的發電機一個電流下去,它帶的信息在大西洋那一頭能否有所反應,沒有人能確定,菲爾德當然更不知道。
其他細如牛毛的問題就更多了,比如說鋪電纜的時候,鬆緊度該如何?有沒有一種機械能夠把握好這種度?因為鋪得太緊容易斷,鋪得太鬆又存在電纜總量無法計算的問題。這些都是大難題。
創業者都是樂觀的瘋子
你說菲爾德就沒想過這些問題嗎?這就牽扯到創新者或者說很牛的資本家都有的一個基本的心態特征:樂觀。
幾年前,我參加過一個論壇,很多企業家都在講,現在環境不好,宏觀經濟形勢很差,企業不好做,反正是各種悲觀。然後,主持人就說:“你們剛才說的都很悲觀,但是我發現你們都在投資,都在把真金白銀變成廠房、機器、基礎設施,能說你們真的是悲觀嗎?”
我曾看過台灣主持人陳文茜采訪企業家潘石屹的一檔節目。陳文茜問潘石屹:“你為什麼要把女兒送到美國去留學?是不是證明你對中國沒信心?”
潘石屹就各種解釋,說有信心。陳文茜就一直不信,最後把潘石屹逼急了,他說:“我這幾年在黃浦江沿岸(也就是上海)已經投了幾十個億的房產,你說我對中國有沒有信心?”
所以,我們聽企業家講話,不能光聽字麵意思,還要觀察他的行為,如果他還在繼續投資,說明他打心底裏有一個清晰的判斷,這就叫作樂觀。
我們普通人平時不大容易嫉妒那些明星,因為我們服,人家天生有資本、有稟賦,臉蛋長得漂亮。他們掙大錢,我們不嫉妒,可是卻會覺得資本家掙大錢不應該,那是社會不公的產物。要知道,資本家也有稟賦,是什麼?就是我們剛才所講的樂觀的氣質。
在基因生成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這個人是悲觀的性格還是樂觀的性格。有的人看什麼都漆黑一片,有的人就覺得到處是機會,值得把自己賭上去賭一把。
除了樂觀,從《瘋狂的投資》這本書裏,我們還可以看到企業家的其他特質。
這個發生在160年前的傳奇商業故事的主人公菲爾德很符合我們今天講的一個詞,叫“有錢任性”。他看見一個商業機會,也不管它有沒有依據,反正就是樂觀,就馬上全身心撲上去。
所以,他頭一天剛剛萌發了想法,第二天就寄了兩封信出去。第一封信是給電報的發明人莫爾斯,說你幫我看看這件事靠譜不靠譜。莫爾斯一看說:“我哪兒知道啊?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你把這件事辦成了,就能名垂史冊。”這話跟沒說一樣。
第二封信是給美國當時的一個海軍上尉,叫莫裏。莫裏的回信就有點幹貨了,說:“我們美國海軍剛剛搞了一次北大西洋海底的勘測,發現從紐芬蘭到愛爾蘭,也就是你選擇的這一片地域,海底恰恰是一片高原,而且這個地方的洋流非常穩定,所以這是一個天造地設的鋪設海底電纜的好地方。”
雖然沒有更多的信息,但是畢竟算是給了點信心。你看,任何一個創業者、一個企業家,他要想幹成一件曠古絕倫的大事,通常都是此前沒人幹過的。這個菲爾德原來幹的是造紙、印刷,什麼遠洋貿易、輪船、電,這些事碰都沒碰過。這個時候,企業家整合資源的能力,就看得出來了。
他需要什麼樣的資源呢?一般來說,創業項目就是兩條:第一條是人,第二條是錢。在人的這方麵,從他馬上給人寫信就可以看得出來,因為他不懂,他就得求教人。
在最後,菲爾德成立的那個公司,叫紐約紐芬蘭倫敦電報公司,這麼長的一個名,這個公司裏麵可真是什麼人才都有,從遠洋船主到遠洋商人,到海軍軍官,到工程師,包括普通幹活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