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恨,隻怨,隻念
不愛,不思,不羨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近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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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辛亥之冬,甄府上下已為小姐頑疾日日操勞,甄歆韻卻不見得一絲好轉,城裏郎中皆言這甄家小姐許是活不長久,甄老爺也心痛,隻有事事遷就女兒,好讓她走的安心。
回程路,正寂寂。
嚴懷穹攜魚兒行路,歎路遙卻夜雪初積,江頭吹盡片片落葉,曾千樹壓湖寒碧,如今幾時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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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府門前,有薄雪堆積。
家仆見嚴懷穹,跑回甄老爺那兒通報,甄老爺隻覺得這笑嚴懷穹竟能在嚴冬取來新鮮魚兒定是有些本領,便讓家仆速請這懷穹兄進府。
甄府滿堂盡是木棉,如今卻是禿木寒枝。
眼前幸福為何?甄家小姐命數雖不好,但生在這般家府亦算是蒼天有眼,賜她的榮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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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引嚴懷穹至正堂,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可是家?
“公子在此等候老爺,老爺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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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位著素衣中年男子手提藥箱從裏屋出來,搖頭感歎道:“這真是天下之怪!”
嚴懷穹按捺不住便上前詢問,才知道這甄老爺為醫治女兒怪病已是求醫上千,還幾次三番下鄉求偏方。甄老爺愛女是全城人無所不知的。
原來在念天崖,眾仙皆說人間煙火害人,七情六欲不過是凡人生命所望,膚淺罷、惆悵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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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老爺隨後而出,見嚴懷穹,擠出笑容以待:“嚴公子本事大,真不知如何感謝你。”
“在下聽聞小姐重病,想吃魚,取這奇魚以為小姐,在下不才,但願烹飪以之。”嚴懷穹將魚兒置甄老爺麵前,甄老爺見這般好魚,滿口答應下來,並說必有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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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魚隻是安靜於簍中,隨著嚴懷穹的步子,水在晃動,它也隨之搖擺。
驟雪初歇,窗外除了那寒枝木棉,還有那篝火紅梅,怎奈它可憐之命,如何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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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案上還有血腥,嚴懷穹怕海魚嗅了刺鼻便將那菜案洗淨了又洗,直到顏色已淡,木痕已糊。
可那腥味洗不盡。
海魚雖不適但終究將死,何必嫌棄這些讓自己愁。
“魚兒,你雖不能就她性命,但卻是她安心,已是大德,你對我大恩,亦對甄家大恩,來世定不負你。”嚴懷穹取刀磨光,抬手勢要砍下。
一束白光刺痛了嚴懷穹的眼,手鬆刀落,咣一聲響,魚已不知去向,隻一位著素青色紗裙女子於麵前。
女子顏如舜英,光彩照人,她怯怯看著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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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不再隨你心願,你又會如何待我?
卻不過生前人的撫慰,撒盡所有,但換你滄海不負,我已化作為人,如此,不如了卻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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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人,我便沒有殺你的理由,我將你送回禁海,從此再無糾葛。”他說道。
“你說不負我,可如今卻送我離開?”她不願走,去過眾仙皆歎人間不過繁華浮沉,可誰又不會流連忘返於人間?凡塵往事,卻是世間萬物所向往。
“既無糾葛,何來不負,你本為魚,就該生死於禁海,不該食人間煙火,脫不了身。”
有腳步聲漸進,嚴懷穹將魚兒拉到一處隱蔽之地安置,魚兒溫順,聽他的話,不吵不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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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甄家的管家。
“嚴公子,不知菜可烹飪好?”管家四處打望,他聽見了這條魚的事,便想前來偷偷取走給家中奄奄一息的老母滋補身子。
嚴懷穹以為管家是為甄家小姐而來,一時交代不上來,啞了嘴。
魚兒躲在角落看得清楚,她知道嚴懷穹答不上話,一心隻想助他一臂之力,便從角落裏走出來。
“我便是那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