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乾抽了一下鼻子,咧著嘴道:“娘的,兜頭全是擰勁子風,可把老子凍屁了。”
金彪哈哈大笑:“走,進屋喝兩碗狗肉湯就暖和過來了。”
“狗肉?怎麼還把狗殺了?”李子乾奇怪地問金彪。
狗是關東人最忠實的夥伴,尤其是住在山裏的人家,幾乎家家都要養幾條狗看家護院或者上山打獵,輕易不會殺了吃肉。
金彪笑著解釋道:“前天上山攆野豬,被野豬給挑了一個,腸子都挑出來了,沒辦法,不殺也活不成了。”
走到門口,這才想起金虎,忙回頭喊了一嗓子:“大哥,你回去把馬卸了也過來吧。”
“好哩。”金虎痛快地答應著,轉身跳上馬車向屯子裏駛去。
金虎家和大多數關東農村的房子一樣,都是土坯壘的茅草房,一進門就是灶房,哈氣(水蒸汽)迷漫的灶房裏,幾個女人正圍著灶台在忙活著做飯。再往裏走,就是東西倆間大屋子,每間屋子裏麵都有南北兩個大通鋪火炕。
薛朝忠邁步進了東邊的屋子,就看到金彪的二大爺王褔財正赤腳站在炕上,滿麵笑容地伸手招呼著他:“來,朝忠,快點兒上炕,炕上熱乎。”
王褔財和薛朝忠的父親薛貴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薛朝忠趕緊喊了一聲:“二大爺。”便脫鞋上了炕。
坐在馬車裏,一路頂著風,確實把他凍壞了,他上了炕就偎到炕頭,把腳緊貼在滾燙的炕麵上暖和著。
李子乾和宋國忠,李存孝也跟著上了炕,幾個人圍坐在一起說著話。馬上就有人送進來一小笸籮炒花生和毛嗑(炒瓜子)放在了他們中間。
李子乾抓了把毛嗑一邊嗑一邊問王褔財:“二大爺,你那匹馬到底是什麼馬啊,怎麼叫胡子給盯上了?”
王福財五十多歲,人長得有點胖,屋裏熱,就穿了件毛坎肩,可額頭上仍不停地在冒汗。聽李子乾問,他氣得“呸”了一聲道:“他奶奶的,也是倒黴,俺上個月趕著馬去了趟江那邊拉木料,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給胡子報的信兒,這不,昨個兒就有人盯上來了,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金彪這個虎玩意兒兩棒子給削趴下了。大侄子,說心裏話,這要是別的馬俺也就讓他牽走了,咱是莊戶人家,惹不起胡子,破財免災嘛。可這匹馬俺是真舍不得,不是跟你吹,這前後幾條溝裏你都找不到這麼好的馬。”
李子乾不信地瞪起了眼睛:“二大爺,有你說的這麼好嗎?這前後溝裏我什麼樣的馬沒見過啊。”
王福財伸手擦了把臉上的汗道:“等喝完酒俺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就這匹馬,給一百個袁大頭(銀元)俺都不賣。”
李子乾笑了,轉頭衝著金彪喊道:“金彪,飯好了沒,好了趕緊上,大夥兒吃完飯好趕路。”
“去哪啊?”金彪正站在裏屋和灶間的門口張羅著,聽了李子乾的話,一下被他搞糊塗了。
李子乾收起笑容,沉聲說道:“去路上截他們。我計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是從四方砬子那邊過來,騎馬的話,今天前半夜就能趕到。”
金彪瞪大了眼睛:“這天寒地凍的,在外麵趴上大半夜,沒等人家來到,哥幾個還不早就凍硬了?”
說完,便看向了薛朝忠。薛朝忠伸手將手裏的毛嗑扔回笸籮裏,拍了拍手說道:“子乾說的對,咱們不能坐在屋子裏等著叫人家一鍋端了,酒等回來再喝不遲,大家先趕緊吃口飯,早點兒去路上找個地方蹲(埋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