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裏埋伏(1 / 1)

流蘇身為宰輔千金,從小到大接受教導,琴棋書畫雖不說出挑,自然有她最拿手的,琵琶就是被稱讚最多的技藝。如今,蘇景衡既肯維護,她為何不能報之以桃?

琵琶當然是有的,柳子竹帶著樂姬出門,樂器拿的也不少。

流蘇懷抱琵琶,走出了艙門,來到甲板上。杏香的琴音確實不錯,加上香氣的助興,她自問比不上她。不過,如果來到室外,來到另一片廣闊的天地,結果就很難說。

路安等小廝把錦榻和椅幾搬到甲板,供兩位公子就榻欣賞,流蘇端坐在船的正前方,江水滔滔,山巒秀麗,她心潮起伏,一曲《十裏埋伏》流瀉而出。

不同於一般的閨秀女,流蘇不喜蕭瑟柔曼的音調,偏愛大氣磅礴的樂聲,人生這一遭,不激蕩何以有起伏,不起伏何以有悲喜。悲喜之下的人生,才有鮮明的對比,才能讓人生出眷戀纏綿的美好來。

這一曲《埋伏》,音調中多是殺戮鏗鏘的味道,蕩氣回腸的弦音,配以滾滾的浪濤,兩岸連綿起伏的重山,似乎引領著人來到金戈鐵馬的戰場。戰火和硝煙此起彼伏,男兒衝鋒的雄壯和就義時的慘烈,仿佛就在身邊——十麵埋伏空詭計,百萬雄兵渡陳倉。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蘇景衡難掩激揚的情緒,輕喃出聲。

曲終收音,江水四方突然響起徹天的掌聲,不知何時,四處湧現出了許多船舶。這條水路本是連接兩州的航運主道,來往船隻不少。隻是想不到,一曲琵琶調,引得船客們競相停駐,喝彩聲不絕於耳。

流蘇回神,水眸一轉,目光悄然望向蘇景衡。不料,蘇景衡正好也在看她,他眉宇間少見的柔和,眸色甚至帶著明顯的欣賞,流蘇猝不及防,微微紅著臉,垂眸不語。

看來,他終於對她有些印象了。她心跳如鼓,暗自歡喜。

這時,有些人見流蘇是一美貌女子,便開始起哄,說些不入流的話,甚至輕佻地吹起口哨。這樣的事,讓流蘇覺得頭疼。她放下琵琶,向蘇景衡行過禮後,退下去了。

柳子竹神色恍惚,腦海裏滿是流蘇彈奏琵琶時的神情。明朗自信的容顏,漆黑的眼眸俱是認真,指法嫻熟,勢氣如虹,行動舉止間透著沉穩,她就像一幅美麗的畫,最是惹人心動,讓人不忍心去打攪。直到她一臉羞意地離開,柳子竹才恍若初醒,視線纏繞於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杏香笑不出來了,她臉色煞白,悄悄退下。腳下的路仿佛有些長,她像踩在棉絮上,渾身無力。

怎麼會這樣?她不過是個丫鬟,怎麼能比得上受過專人訓練的她?可是,事實如此。她彈琴的時候無人喝彩,輪到她彈琵琶了,就無端端冒出那麼多人來。再看兩位公子,分明像被她勾了魂魄似的,眼裏哪還有別人。

流蘇回到自己的房裏,綠袖惴惴地偷看了一眼,第一次覺得她和她是兩種人,不單單指流蘇會彈琵琶,而是那股韻味,那種從容不迫的姿態,終其一生,她都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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