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竹鬆了口氣,走到另一側的黃花梨椅前,一坐定就用眼神示意杏香。
杏香會意點頭,自有小丫頭上前擺好桌椅,擱上柳琴,並焚上一炷清幽的香。撫琴焚香也算是當下最時興的,杏香命人做來甚是熟練,像是已演練過許多遍,待一切準備好,她才開始撥動琴弦。
指落弦槽,連綿的琴聲頓時有如山穀中的清泉,緩緩流淌。琴音柔美安逸,焚香靡麗醉人,亮麗的清音充斥在房內的每一寸空間,道不盡人生歡事,彈不斷愛恨交織。
曲罷,一時眾人默然。柳子竹率先出聲,“杏香,這一曲《陽春白雪》你彈奏得越發輕靈,技藝大漲啊。”
杏香埋首躬身,麵色如常,心內卻是自傲得不行。她抬眸覷了眼蘇景衡,後者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樂。杏香有些惱意,她拚盡全力彈奏,自認已是超常發揮,怎的還入不了他的眼?一旁的流蘇亦是同樣的表情,小臉木然,她更是添了幾分不喜。
“看這位姑娘的手指,纖細修長,指節分明,想來也是能操琴的。恕杏香無禮,能否請姑娘指點一二。”
流蘇一怔,對上杏香略有挑釁的眼神,她不太明白,什麼時候又招人厭惡了?
“姑娘說笑了,流蘇隻是一個丫鬟,哪裏懂這些風雅琴音,做不得什麼指點。”
柳子竹難掩失望之色,他本以為流蘇應該會一點的,不知不覺中他把她想象得太過能耐。
杏香猜到流蘇可能隻是個丫鬟,但聽她親口說出,心裏十分順暢。不過是個空有副皮囊的丫鬟,也配操琴弄音,她還真是高看她了。
可是,哪能這麼便宜讓她躲過去,一計不成自有二計。
“就算是個丫鬟,總有些技藝傍身吧,蘇公子儀表堂堂,他的貼身之人,總不會是碌碌之輩。流蘇姑娘不如給大家展示一下,也好讓兩位公子開開懷。”
柳子竹聞言,玉麵含笑,將目光調到流蘇身上,“流蘇,不拘什麼,來一個吧。”
蘇景衡酌一杯清茶慢慢飲,眼皮懶得抬,似是對這番提議沒有反應。
流蘇靜靜回望杏香,搖頭道:“我不……”
“想不到堂堂蘇府如此不濟,”杏香像是知道流蘇會推辭,半路就截了話,“咱們公子都說了,不拘什麼,怎麼姑娘連這麼點要求都辦不到。姑娘此舉,莫說是丟了蘇公子的臉麵,怕是自己也沒臉繼續呆在蘇府吧……”
“杏香,住口。”柳子竹熠目生怒,“誰給你的膽子出言不遜,還不快向流蘇姑娘和蘇公子賠禮致歉。”
“不用,爺擔不起。”蘇景衡眼角挑了挑,隨意掃向已跪拜在地的杏香,阻了她的語聲。
他臉色雖極為難看,聲音依舊淡淡的,“蘇府的臉麵或是爺的臉麵,不勞姑娘費心,流蘇是留是走,也由不得你語出猖狂。路安,送客。”
“蘇兄,何必呢?”柳子竹沉聲道。
蘇景衡眸光清湛澄明,與柳子竹對視。
縱是流蘇一無是處,她也是他的人,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蹬鼻子上臉說她。
蘇景衡一番護犢之心,倒激起了流蘇澎湃的思緒,她一時激動,一字一字輕輕吐出:“有沒有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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