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3)

講到這裏,齊唐的麵孔上有些少年般的意氣,他不知道這落在葉昭覺眼中會激起怎樣的漣漪,那是他們失落在人間的歲月,對於她來說,點點滴滴都彌足珍貴。

“你說你孤獨,就像很久以前,火星照耀十三個州府。”

他輕輕地念出這句詩,那一瞬間,整個城市陷入無聲寂靜。

過了一會兒,他恢複成往常的樣子,嬉皮笑臉地說:“當場我就決定,買了!是不是很闊綽!”

葉昭覺笑了笑,這笑容中包含著極大的理解,她理解他的反應,理解那吉光片羽的一瞬間發生的所有,而這份理解永遠無須宣之於口。

她回過頭去,望著遠方,不動聲色地飲盡了杯中的酒。

夜裏,廣場一片寂靜。

閔朗坐在石階上,腳邊有一堆煙蒂,他看著徐晚來遠遠地走過來,越來越近,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口上。

他們沉默地望著對方,猶如處身於荒原。

徐晚來像是生過一場大病,形銷骨立的身形就像一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少女。她似乎喪失了喜怒哀樂,臉上長久地保持著一種空白的表情。

白天她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什麼事都不做,也不願意見任何人,巨大的恨已經快將她整個人都摧毀了。

最可笑的是,葉昭覺和簡晨燁,這兩個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的人,竟然想要說服她接受賠償,請求法院從輕判決喬楚那個賤人。

賠償——是必需的,從輕追究——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一想到那天……她麵容上的冰霜又更重了一層。

閔朗知道那件事。

那晚簡晨燁和葉昭覺分開之後,便去了79號,正好遇上閔朗在跟人談事情。

他坐在旁邊聽了幾分鍾,便明白了來龍去脈。

“何必呢?”簡晨燁真心覺得惋惜,但閔朗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不必再勸阻。

那人走了之後,簡晨燁簡略地將當晚在徐家所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我看小晚那個態度,就拉著昭覺走了,不然……我擔心將來大家連朋友都做不成。”

閔朗一直若有所思地垂著頭,過了很久,他起身拍拍簡晨燁的肩膀:“這件事,你和昭覺就別再管了。”

“想讓我放過她嗎?”徐晚來單刀直入,“別做夢了。”

她仿佛禦風而來,渾身都是無形的利刃,遇神殺神。

“你先坐下,我有很多話要說,一時說不完,你站著也累。”閔朗指了指自己旁邊,“我也不知道能約你去哪裏,就在這兒說吧。”

他的語氣非常溫柔,這讓徐晚來有些詫異——因為詫異,她反而放鬆了一些,敵意也收斂了一點兒。

“長久以來,有一個畫麵,總是時不時地就浮現在我的腦子裏,”閔朗輕輕地抓住徐晚來的手,她的手可真涼啊,像是沒有血液流通似的,他心裏一顫,“奶奶去世的時候,你和簡晨燁還有昭覺,陪我一起把骨灰送回鄉下,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坐在屋頂上看月亮,你記得嗎?”

有什麼東西在徐晚來腦中炸開了,“轟”的一聲,她頭皮一麻,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

閔朗剛說完第一句,她就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初到異國的那些日子裏,這些回憶曾經幫助她抵抗過多少孤單和寂寞,盡管雙眼緊閉,但眼淚還是不可抑製地從她的眼角漫溢出來。

閔朗握著她的那隻手更緊了,他的語氣比先前還要溫柔:“晚來,我不是個浪漫和詩意的人,但是那天晚上的月光,我能記一輩子,你知道,那是因為和你有關。”

他的溫柔裏充滿了無以複加的悲傷:“喬楚跟我說,她一生中沒有愛過任何人,所以才會愛我愛得這麼糟糕……其實我也是一樣,除了你,我沒有愛過任何人,你一直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有一隻手,揪著徐晚來的心髒,閔朗每說一句話,那隻手就揪得更重一點兒。

“我一直都知道,從小到大都知道,我們的未來一定有著天壤之別,所以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雖然不見得全都支持,但是我全都理解,”閔朗沉默了一下,接著說,“包括你的自私。

“可是,壞就壞在你自私得並不徹底,我也是,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反反複複……”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冷不丁地,徐晚來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她依然閉著眼睛。

閔朗有些措手不及,這個問題她以前也問過,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她還會在乎這種小事。

他靜了靜,決定不回答:“我能夠為你做的事情原本就不多,也很有限,發生這件事之後,我一直在想有沒有什麼方式可以彌補……我是說,至少讓你的損失減少一點兒。”

徐晚來猛然睜開眼睛,轉過頭來,瞳孔裏全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