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愛齊唐吧?”
這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陳汀這種絲毫不做鋪墊的提問方式,讓葉昭覺瞬間傻掉了,她連表情都來不及轉換,一臉的欲蓋彌彰:“什麼啊,啊哈哈哈,亂講什麼啊你。”
陳汀從她的手包裏拿出一盒女士煙,煙身細長,點燃之後,她輕輕吐出一口煙霧,臉上浮起一個得逞的笑:“果然是這樣。”
葉昭覺靜了靜,忽然意識到,其實,沒有掩飾的必要。
不肯主動向他求助,不肯接受他的感情,故意拉開和他的距離,卻又一次次在他麵前袒露自己的痛苦和挫敗,重回公司是為了多一些和他相處的時間,想要離開他的庇護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
種種不得章法的錯亂行徑,都說明了一件事——
是,她愛齊唐,雖然嘴上沒對任何人承認過,但自己心裏早已經清楚這個事實。
陳汀笑了一下:“你這種女孩子吧,很奇怪的。我喜歡一個男人就會很直接地表現出來,讓對方知道我很依賴他,很需要他。而你們喜歡一個男人,卻會繞一個大圈圈,”她的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就像你啊,你要用不需要他,不依賴他的方式去證明你其實是喜歡他的,多別扭啊。”
葉昭覺沒吭聲,她記得陳汀的生活環境,也記得她那個不太光明的身份,但陳汀對此似乎並不在意。
“大概在你看來,我對感情的這種態度,不夠高級……”陳汀笑得很溫柔,這種溫柔化解了話題中隱含的禁忌,“不過,我是很佩服你們這種女孩子的,真的。”
葉昭覺慚愧得要命,有什麼好佩服的,說到底就是不識時務:一條捷徑擺在眼前,她卻偏偏要選擇翻山越嶺。
分別時,陳汀對葉昭覺說:“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幫你留意的。”
在當時,葉昭覺對陳汀說的那句話並沒有抱什麼指望。
生活已經如此艱難,大大小小的失敗都教會了她,不要再輕信別人——不是懷疑他們的人品和操守,而是熱情與能力。
陳汀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多大的能耐,有多少資源和人脈,葉昭覺並不了解,至於陳汀有多大的興趣為了她葉昭覺去張羅這些事,她更加無從判斷。
一個長期活在逆境中的人,很難再去相信“好運”這件事。
葉昭覺覺得自己又長大了一些。
然後,命運心血來潮,決定給她一個小小的獎賞。
“我在××路,這裏在做婚紗展,你快來。”
葉昭覺接到陳汀這個電話時,有點兒傻眼,搞什麼?婚紗展關我什麼事,再說我還沒下班呢。
陳汀在電話裏也沒說清楚:“那你下了班再來,”然後,又強調了一句,“來了就知道了。”
她語氣裏有種很明白的“我是為你好”的意味,葉昭覺躊躇了片刻,決定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婚紗展聲勢浩大,最近這些天,許多適婚年齡的女生都前去觀摩了一番,拍了無數張照片發在社交網站上。
女孩子們的心思都被層層疊疊的蕾絲,雪白的輕紗撩得癢癢的,突然刮起一陣恨嫁的風潮,一時之間,她們的男朋友感覺壓力巨大。
男朋友們很難弄明白:她們說想結婚,其實,哼——隻是想穿那些雲朵般美麗的婚紗罷了。
就連葉昭覺,明明眼下完全沒有一丁點兒想嫁人的意願,也被這種氣氛感染,站在一條魚尾款的婚紗前挪不動腳步。
模特兒妝容濃豔,發型高雅端莊,臉上有一點淺笑,下巴,頸部到背部的線條讓人隱隱聯想到光滑美麗的瓷器。
“這兒像不像專門為女性造夢的工廠?”陳汀的聲音從側邊傳來。
葉昭覺回過神。
陳汀今天穿了一套Maxmara(麥絲瑪拉)新款秋裝,看到她這一身,葉昭覺才猛然意識到,啊,秋天已經來了,而過去的這大半年時間裏,自己簡直一事無成。
“是啊,夢工坊,”葉昭覺輕聲地附和了一句,“雌性動物天生愛美,為了美,不惜付出所有啊。”
陳汀哈哈一笑:“沒錯沒錯,‘白富美’們人人手腕挽一隻包,均價一萬起,不過就是用來裝點兒雜物而已。”
寒暄過後,陳汀開始說正事:“我有個交情還不錯的朋友,造型師,在業界挺出名的,這次婚紗展化妝的合作方就是她的工作室。前幾天我們喝下午茶,她無意中說起,現在業務量增大,人手不夠,想再帶幾個學生,我就想到你了,你有沒有興趣?”
“我?”葉昭覺一愣,“我就會一點兒皮毛,也就隻夠我自己用,都是平時跟著時尚雜誌學的,離專業化妝造型差得十萬八千裏呢。”
“就是因為不專業,所以才要學啊。再說,你基礎好。很多女生眼線畫得像蚯蚓,睫毛膏也不刷勻,蒼蠅腿似的就出門了。還有,臉頰上的腮紅,撲得像小丸子一樣,你比她們還是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