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服過藥後第二天晚上便要掙紮下床。母親從床上坐起來,突然她大聲高喊:“娃,你快來看!”我順著母親的手指方向朝窗外看去,我看見了我一生中最壯觀的場麵:上百隻紅燈籠排成了一條長龍,這條長龍靜靜地走著,我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這條長龍到我家門口停住了腳步。母親便去開了門,隻見村支書手裏提著一隻最大的紅燈籠,他走上前緊緊拉住母親的手說:“老師,我們村裏每戶都給您趕製了一隻紅燈籠。我們都用那山裏最好的材料做的,保管再大的風也吹不熄它了。”
母親流著淚和鄉親們握手。母親說不出話,因為她早已泣不成聲了。紅燈籠就這樣擺了我家一院子,那眩目跳躍的火焰至今仍在我心裏跳動。在我的記憶裏我再也沒看過這樣火紅的燈籠了。
憂心仲仲
◆文/莫小米
但願二三十年後,原來“幸福的女孩兒”不會變成“比心忡忡的母親”。
杭州到北京的火車上,麵對麵坐著的,恰好是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將近半百的年紀,又都是女人,那話就滔滔不絕了。
去哪?
出差。你呢?
看女兒。
女兒在北京?
是啊,剛剛畢業。清華大學。
好啊。
好什麼,讓人擔心死了。一個女孩子,離家那麼遠,孤苦伶仃,出點事怎麼辦?誰照顧她?
還沒男朋友麼?
男朋友倒是有了。可這就更有得擔心了。兩人住一起呢還是不住一起?各顧各住,兩個攤子,花費更大。北京的房價,你知道有多貴。
其實住一起也無妨的,相互有個照應,也不孤單。
還用說嗎,是住在一起啦,我是怕女孩子會吃虧的。萬一闖個禍,需要人流啦什麼的,身體可傷了。聽沒聽說有的女孩兒人流好多次,都不能生育了。
你女兒不至於那麼愚蠢,如今中學生都懂得避孕了。哎,沒出過事兒吧?
出了事就來不及了。再說,這麼遠,真出了事她會對我說嗎?仗著年紀輕不當回事,做下病可怎麼辦?就這麼個女兒。況且女孩兒經不起折騰,容易老,要是同居幾年被男朋友拋棄,讓她怎麼活?
男孩子見過沒?人怎麼樣?
是同學哎,看著倒不錯,蠻能幹的,也很懂道理。對我女兒好得不得了,什麼事都為她考慮得很周全。她需要什麼,他二話不說就去買了來。我對女兒說,盡量不要讓人家花錢。萬一今後你不喜歡人家了,人家投入那麼多,金錢啊,感情啊,怎麼受得了?愛得越深恨得越切,男孩子發起毒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的。打起架來,吃虧的總是女孩子。你沒見報上登的,研究生殺女朋友的事都有,他們也是情投意合過的嘛。想想好怕哦。
扯那麼遠幹嗎,現在他們倆很好吧。
現在好有什麼用?人是會變的,感情也是會變的呀。以後的事誰都不能擔保……我是躺在臥鋪上聽到這段絮絮叨叨的對話的,簡單說就聽出兩點意思:
一、女兒清華大學畢業了,有個很愛她的男朋友——一個幸福的女孩兒。
二、一個憂心忡忡的母親。
我和媽媽的故事
◆文/沙文婷
過去的日子,過去了;未來的日子,媽媽,讓我們一起笑吧。
媽媽,這是很久以來就想寫下的。今天寫下來,要寫給眾人看,讓他們羨慕我們百轉千回的愛吧。
那麼,就讓我說一說我和媽媽的故事。
我的媽媽高挑美麗,優雅端莊,有時活潑愛笑,有時多愁善感,可我總是在說到她的時候,心裏有份淡淡的難過,因為我總是覺得她並不喜歡我。
記得最清楚的,是我在初中的時候,那是叛逆躁動的時期,常常和媽媽有摩擦,冷戰是家常便飯了。常常是我嫌早晨的飯做得不合胃口,一摔門,扔下一句。我不吃了“就氣衝衝上學去了,她因此要受爸爸輕輕的責備;或者是她讓我幹什麼事情,無非下樓去買袋鹽,買把蔥之類的,而我沉醉在書中,半天沒有動靜,這簡直讓媽媽大動肝火,她覺得她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或者有時她流露出的一個小小的不滿、帶點輕視的眼神,讓自尊心強的我忍受不了,就拉下臉來和她對抗。反正是年少無知懵懂時所做的一切事,我別扭,孤傲,並且沉默,她也經常忍受不了我的個性,一有機會,就會抨擊我這些不好的性格和做事方式。在我們吵得最凶的那段時間,她總會狠狠地說我“擺臭小姐架子”、“沒有禮貌、傲慢”,媽媽的聲音不高,可是很長,會從她幹活的地方,比如廚房,一直傳到我的臥室,關上門也能聽得見,那聲音不疾不徐,又長又穩,還會說:“我們供你讀書,你讀的書都白費了!以後還是別去念書了,念個啥!”吵起來了,她會把多年的舊賬一起都翻出來,一並於吵架的這次,數落我的不是。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她說我“高分低能”,天哪,我心想,哪有媽媽這樣罵孩子的啊!估計她不是我親生的媽吧。吵架吵多了,漸漸就生出對於親生媽媽的渴望來。多數時候,她罵我的時候,我都會安靜地忍耐著,聽她說話,把過去所發生的一切不愉快都回想一遍;然後,大概一個小時後,聲音慢慢就弱下去了,我可以比較放心地走出臥室,在她麵前走路了。在媽媽數落我的時候,我不太敢和她對視,覺得那是可怕的。猶如風暴來臨時,人們總是讓自己呆在家裏和安全的地方一樣,媽媽的風暴結束,我才會走出臥室,有一點點勇氣望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