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了好多天才又振作起來,去那家花店繼續買一束花。那個男孩子還在那裏,他穿著一身看不出顏色的衣服,幹幹淨淨的,變得不難看了。我這會兒才注意到,其實他挺好看的,眼睛大大眉毛濃濃,鼻子筆直高挺,像是一個書裏寫的美少年。“你看我今天還難看嗎?”他問我,很謙虛的樣子。我裝模作樣地打量打量他:“嗯,今天不難看。”他哈哈大笑,遞給我一把花:“送給你,那天你忘了拿走你的花。”

我們就這麼認識啦,那個男孩子會經常來看我,給我帶各種各樣的花。我都很喜歡,藍色的雛菊、綠色的鳶尾、淡黃的風信子,我興奮地看著那些花兒,告訴他這些顏色有多麼瑰麗奇妙。他總是笑嘻嘻地聽著,然後說:“原來是這樣子啊,被你說完,這些花也更好看了。”我點點頭,認為他說的是真話。

那天早上起來,我打開窗簾,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我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太陽,太陽變了顏色!以前的太陽總是淺綠色,而今天,太陽變了!太陽成了金燦燦的,刺眼得要命。

我慌了,太陽怎麼會變了顏色呢。我抓起電話打給他,慌張地說:“你快看,太陽變了顏色!太陽現在是金燦燦的了!”他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見他拉開窗簾的聲音,然後他說:“是啊,怎麼太陽是金燦燦的呢,這可太奇怪了!”

我走上街,平時安靜有序的街道今天卻變了樣子,店鋪沒有開門,連花店也沒有開。不時有人慌亂地奔跑著,嘴裏還喊著:“太陽變色了!太陽變色了!”我奇怪地看著這一切,我知道太陽變色了,不就是變成了金色了嗎,為什麼他們都著急成這樣?我隻好回家去,打開電視來看。電視上有一個尖嗓子的女主播扯著喉嚨叫道:“太陽今晨變成了淡綠色。”我怔怔地坐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忽然敲門聲響起來,我撲去開門。是他來了。他還是笑眯眯的,穿得依然很難看。他說:“真奇怪啊,太陽怎麼是金燦燦的呢?”我用力地點點頭抱住他,委屈地說:“嘿,那些傻瓜,還說太陽是淡綠色的。”

我倆一致認為他們瘋了。

一次奔跑,一次停留

那天的公交車站特別安靜,好像剛剛還是人聲鼎沸,當我再一眨眼,所有的人都在一刹那退去了。

但是站台是不曾變過的,還是破舊不堪的站牌,隻有一路公交車會經過。甚至腳底下的垃圾還是一樣地多。天氣很冷,我縮了縮脖子,使勁地向遠處張望,希望最後一班車能夠早一點到,這該死的北風,真是吹得人渾身都像被凍住了一樣。我看了看腕表,九點四十五分,應該還能等來最後那班車。

我開始感到一點兒不對勁,平時最後一班車總是很多人在等,可今天一個人也沒有,四周也空曠得厲害,完全不是我看到的那樣。我狐疑地拿出手機,沒有信號。就在我產生恐懼的一刹那,公車終於閃著車頭燈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我噓出一口氣,笑自己想得太多了。投幣上車,司機還是以往的那副樣子,似乎隨時要打瞌睡。車上坐了幾個人,有的靠著車窗睡覺,有的在發呆,居然還有這麼多座位,看來是今天太冷了,沒有人出門。

我選了一個偏後的座位坐下,拿出耳機來聽音樂,還要十二站我才能到家,真希望車能開得快一點。不知為什麼,大概是搖搖晃晃的行車和車裏的暖氣讓我居然睡著了,等我醒來,車已經停在了終點站。車上一個人也沒有了,隻有司機坐在那裏準備收班。

我坐過站了。氣急敗壞的我衝上去問司機,還會返程嗎?司機對我笑笑,也不說話,就打開車門自顧自地走掉了。我走下車,空曠的停車坪上寒風四處傾灌。沒有辦法,似乎也沒有出租車的影子,我咬咬牙,硬著頭皮往家的方向走去,好在不是很遠,往回走幾站就到了。我再一次抬起手看表——九點五十分。

為什麼才過了五分鍾!我的表也壞了。指針安靜地停在那裏一動不動,真是倒黴的一天。我低聲咒罵了一句,把衣服裹得再緊一點,迎著風往外走去。真是一個寂靜的晚上,哪裏都沒有人影,我懊惱極了,怎麼會睡得那麼死,一站也沒有醒過。

我低著頭加快腳步,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耳機裏的音樂已經開始循環到我上車前的那一首,應該是過了很久了吧。路邊的房子都亮著燈,可就是看不見一個行人,他們一定都躲在溫暖的屋子裏,喝著熱飲料或者泡一個熱水澡。我亂七八糟地想著,覺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