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我的眼前,他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麵孔冷峻,兩隻眼睛漆黑發亮。他用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到了我的麵前,口氣聽起來很不友善:“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呆住了,這個人真奇怪,我為什麼不該在這裏。我沒好氣地脫口而出:“讓開,我回家。”我想不理他,繼續往前走去。他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語氣比這天氣還冰:“你不能再走了。你難道沒有發現不對勁嗎?這不是你平時的世界,你到了一個平行空間,我現在還不知道你是怎麼來的,但是你必須馬上回去。”

這是碰上神經病了嗎?我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也許是在開玩笑吧。可是他的神色嚴肅,沒有一點點開玩笑的意思。“你好好看看,這是你熟悉的世界嗎?”他低聲說道。我不由得環顧四周,是,這和我平時看到的一樣,可似乎又有些不同,那些建築似乎還是那些建築,可看起來卻比平時的衰敗不少,而且還是沒有任何行人。我這才忽然意識到什麼,恐懼瞬間彌漫上來,我驚恐地喊道:“人呢,怎麼沒有人?”

那個男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們必須回你開始上車的那個車站。”我無助地喊:“可是真的好遠啊。”

“走吧。”他扯了我一把。我們開始奔跑起來。“如果被人發現,你就完蛋了,幸好我在檢測儀上看到了你。”他邊跑邊說。

我氣喘籲籲地跟著他,他看我一眼,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快跑。”他還是那麼冷酷。

“你是幹什麼的?你為什麼要幫我?”

那個男人不發一語,他隻是堅定地拉著我往前路狂奔。路上還是沒有任何人,但是我似乎能感覺到危險和隱藏的不安。我們都安靜了下來,在空蕩蕩的馬路上疾速地奔跑,我從來沒有跑過這麼快,也沒有人這麼用力地拉著我。“如果跑不掉怎麼辦?”我好奇地問。

“你會被空間警察抓起來,關到你死去。”他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

“空間警察是什麼?”我好奇起來。“專門抓像你這樣莫名其妙穿越了空間的人。”他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笑意。“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他忽然問我。我跑得幾乎要斷氣,停下來大口地喘著。“你是幹什麼的?”我問。他忽然笑了:“我就是空間警察。”

我驚恐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他其實是來抓我的嗎?“走吧,我不抓你,我知道你是無意間穿梭過來的,但是如果真的被別的空間警察抓住送上空間法庭,那些法官不會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再一次緊緊地拉住我的手,帶我一起奔向車站。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們終於快到了,過了那個路口就是。他說:“你自己跑過去吧,我就送你到這裏了。”他還是語氣裏不帶一絲的感情。“那麼,再見。”我輕聲說。他轉身向別的方向走去,也沒有對我說再見。我怔怔地看著他消失在夜風裏,手上還有剛才他握住我的溫度。等看不到他了,我還愣在原處。我轉身獨自向車站跑去,但是有種異樣的感覺,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隻是忽然意識到,剛剛發生的一切也許是真實的,剛剛出現的這個男人也是真實的,但是我再也不可能遇見他了。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拚盡了最後一口力氣跑向車站,我已經能看見那裏了,夜色彌漫,車站在夜色的盡頭顯得明暗不清。我似乎又隻是眨了一眨眼,人群就忽地出現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路旁穿行,眼前的車站也再一次站滿了等車的人群。我聽見其他車輛駛過的聲音,而風,也變得沒有那麼寒冷了。

我回來了。再一次站到那個車站,再一次等我真的該等的那輛公車。似乎隻是一轉瞬,就又回來了。公車再一次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不再空蕩的車廂擠滿了乘客,我費盡力氣和大群人一起擠上去,找到地方站好。我抬起手看表,九點五十一分,指針滴滴答答地走了起來。

公車啟動了,我有點恍惚地隨著車子前進,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不知道到底是真還是假。那個男人,我大概是再也不會見到了。我淒惶地站在人群中,覺得我大概會懷念今夜被牽著奔跑的那一刻很久很久。

我有一個夢

我做了一夜的夢,一個漫長卻並不古怪的夢。

夢裏的我和現實一樣,圓臉、門牙略微突出、短腿,我並沒有在夢裏美化自己。我也仍靠寫作謀生,每月賺足以維生但不能致富的酬勞。我有一張大桌子,擺著我的電腦和紙筆,上麵甚至還有一個玻璃花瓶,每天都插著新鮮的花,有時候是鳶尾,有時候是波斯菊,還出現過幾次薑蘭,雪白馨香。在家裏我穿著舒服的睡袍,有一雙柔軟的拖鞋,隨時可以站起來去冰箱裏拿一瓶橙汁或者靠在椅子上抽一根煙。我還有一個很大的沙發,布麵、深藍色。上麵放著的一些抱枕,是貓的圖案,它們都胖乎乎的,看起來和抱枕一樣暖且軟,我可以整個人窩在裏麵,看電視或看書。我的電視一共有七十幾個頻道,還可以點播一些電影和電視劇。我經常看一些很老的電視劇,劇情我回憶不起來,隻記得每一部的結局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