覽蜀宮故城作①宋祁②
國破江山老,人亡岸穀摧。
鴛飛今日屋,鹿聚向時台。
故苑猶飛雪,荒池但劫灰。
赬遺糊壞埌③,闔記數殘枚④。
恨月窺林下,悲風覓隴來。
依城狐獨速,失廈燕徘徊。
廢社才存樹,陰垣自上苔。
有情惟杜宇⑤,長為故王哀。
①蜀宮:五代時前蜀國和後蜀國王宮,故址在今四川成都。②宋祁(998—1061):字子京,安州安陸(今湖北安陸)人,後遷居開封雍丘(今河南杞縣)。天聖二年(1024)進士,官至工部尚書。詩語工麗。與其兄庠齊名,時稱“二宋”。③赬(chēng):紅色,此指紅色絲織品。④闔(hé):門扇。⑤杜宇:古蜀帝名,傳說他死後魂化為杜鵑鳥。後人因稱杜鵑為杜宇。
雜興蘇舜欽①
虎豹性食人,智者畜為戲。
形影本相親,愚夫見而畏。
疑同不疑異,遠哉愚與智。
①蘇舜欽(1008—1049):字子美,祖籍綿州(今四川綿陽),生於開封。以父蔭入仕,官至集賢校理,被劾除名,寓居蘇州滄浪亭。詩風雄放超邁,在北宋詩歌革新過程中甚有影響。
夜聞秋聲感而成詠蘇舜欽
八月天氣肅,萬物日已闌①。
庭前兩高桐,夜籟如哀弦②。
誌士感節物,中夕耿不眠。
起聽抱膝吟,悲烈聲相幹。
念此華葉改,想見顏色鮮。
顧人生世間,榮悴理亦然。
豈傷歲月速,愧無功名傳。
少小學文章,出值用武年。
儒冠多見侮,敢為戰士先。
欲棄俎豆事③,強習孫吳篇④。
迂鈍不可為,屈曲性亦難。
虛言盜祿食,實又畏上天。
未能追世好,且樂樽酒間。
九日近不遠⑤,同醉黃花前。
①闌:將盡。②籟(lài):聲音。③俎(zǔ)豆:古代祭器,借指儒家所習禮義。④孫吳:春秋時吳國軍事家,著有《孫子兵法》。⑤九日:指九月九日重陽節。
悼亡(三首)梅堯臣
結發為夫婦,於今十七年。
相看猶不足,何況長相捐。
我鬢已多白,此身寧久全。
終當與同穴,未死淚漣漣。
每出身如夢,逢人強意多。
歸來仍寂寞,欲語向誰何。
窗冷孤螢入,宵長一雁過。
世間無最苦,精爽此銷磨。
從來有修短,豈敢問蒼天。
見盡人間婦,無如美且賢。
譬令愚者壽,何不假其年?
忍此連城寶①,沉埋向九泉②。
①連城寶:價值連城之玉。②九泉:地下深處。常指人死後埋葬的地方。
書哀梅堯臣
天既喪我妻,又複喪我子!
兩眼雖未枯,片心將欲死。
雨落入地中,珠沉入海底。
赴海可見珠,掘地可見水。
唯人歸泉下,萬古知已矣!
拊膺當問誰①?憔悴鑒中鬼②。
①膺(yīnɡ):胸。②鑒中:鏡中。
新婚梅堯臣
前日為新婚,喜今複悲昔。
閫中事有托①,月下影兔隻。
慣呼猶口誤,似往頗心積。
幸皆柔淑姿,稟賦誠所獲。
①閫(kǔn):門限以內。
望夫石①梅堯臣
征骨化為塵②,柔肌化為石。
高山共蒼蒼,臨水望脈脈③。
青雲卷為發,缺月低照額。
千古遺恨深,終不見車寜④。
①望夫石:在安徽當塗西北四十裏。②征骨:指遠行的丈夫。③脈脈:遠視的樣子。④(wù):車上關鍵,借指車。
選官圖①孔平仲②
環合官圖展,觀呼象子圓。
飛騰隨八赤③,推折在雙玄④。
已貴翻投裔,將薨卻上天⑤。
須臾文換武,俄頃後趨先。
錯雜賢愚品,偏頗造化權。
望移情將脫,患失膽俱懸。
慍色觀三已⑥,豪心待九遷⑦。
寧知即罷局,榮辱兩茫然。
①選官圖:即升官圖。唐人稱為骰子選格,宋人稱為選官圖,是一種賭博性質的遊戲。②孔平仲(生卒年不詳):字毅父,臨江新淦(今江西新幹)人。治平二年(1065)進士,為集賢校理,官至提點永興路刑獄。弟兄三人俱有文名,時稱“清江三孔”。③八赤:八駿,周穆王的八匹駿馬。④玄:黑赤色,亦借指馬。⑤薨(hōnɡ):稱諸侯或大官之死。⑥三已:三次去官。⑦九遷:九次升官。
關山篇王雱①
萬馬度關山,關山三尺雪。
馬盡雪亦幹,沙飛石更裂。
歸來三五騎,旌旗映雲滅。
不見去時人,空流磧中血②。
①王雱(1044—1076):字元澤,王安石之子。治平四年(1067)進士,官至龍圖閣直學士。②磧(qì):沙石積成的淺灘。
次韻子由論書①蘇軾②
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
苟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
貌妍容有顰,璧美何妨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