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人隻是偶爾的小憩,鍾嵐心和琅歌,一直寸步不離。
逼近的時間點,折磨著所有的人。
夜半,突襲暴風雨。雷暴霹靂,伴著刺耳的爆裂聲,一道紫色的閃電直劈而下,猶如暴怒的神龍。狂風肆虐,雨珠比豆大,不問冷暖,隻重重砸向人間。
突然,竹河睜開雙眼,直直瞪向窗外。
鍾嵐心條件反射地將珝歌摟在懷裏,心中是怎樣的震驚:“不,不會。”
竹河顫巍巍地站起來,微駝著背,手臂不自然地垂著,嘴角向後扯動。他曾說的瘋狂,難道會在這個時間,來找他嗎?
玄淵躍步上前,張開雙臂,將所有人擋在身後。
忽然,竹河神色異樣,不等滿屋子人有所反應,他縱身一躍,破窗而出,消失在了暴雨之中。
瞬間,玄淵也飛身而出,追了出去。
看到竹河的方向,鍾長野叫一聲不好:“那裏是明玕的迷宮!玄兄當心!”
說罷,鍾長野一個呼嘯,叫來明玕大弟子,追著玄淵的腳步跑去。
“碧虛郎,什麼迷宮?”羅驍吼著。
暴風雨裏,聲音很難傳遞,鍾長野也吼著回應:“我明玕四周盡是迷宮,有暗道有機關,隻有大弟子以上的人才知曉出路,這樣的天氣,連我都不敢貿然闖入!”
“管不得那麼多了!”琅歌道。
追了一會兒,玄淵的痕跡不見了,前方出現了好幾個方向,鍾長野朝大弟子下令道:“這裏啟動機關了,我們要快!”
“對麵是哪裏?”熹月問道。
鍾長野一怔,張了張嘴:“這一帶,都是沼澤。”
“什麼?”
鍾嵐心說:“難道,他還有殘存的意識,他不願傷害我們……”聽到這句話,珝歌猛地抬頭。
“事不宜遲,我們先找到他!”熹月道。
“少莊主,找到了,從這裏走!”鍾佳抹一把臉上的雨水,指著一條路。
鍾長野揚手:“帶路!”
暴雨使地麵愈發泥濘,濕滑得厲害,雨簾如瀑,阻隔了視線與聲音。在視覺、聽覺和行動力都被封閉的情況下找人,談何容易。
“竹河!玄淵!”眾人呼喊著,暴風雨吞沒了聲音,閃電乍明,雷聲滾滾,人類的聲音如此微弱。
琅歌捕捉到耳邊的異動,鍾長野和羅驍迅速擋在最前麵。窸窣聲越來越近,突然,一隻白色的猛獸撲上來。
“是竹河!”琅歌的叫聲,打斷了羅驍的進攻,羅驍急轉身,讓他從自己的側方衝過去。
竹河回頭,恰巧一道閃電從他的上方劈過,白光之下,竹河披頭散發,頭發凝結在臉上、脖頸上,他的衣袍撕破了,掛在身上。半個身子的疤痕,使他真真正正地像個怪物。
“不要刺激他!”後方傳來了玄淵的聲音。
熹月回頭:“玄淵,你沒事吧。”
玄淵沒有回答他,隻盯住竹河:“他還有意識,他隻是失去了控製力。”
羅驍問:“頑老,用昊離村那個方法行嗎?”
“暗器?”熹月也看向頑老,“可以嗎?”
頑老搖搖頭:“他的身體各部分都在自主行動,不受七經八脈幹擾,恐怕不妥。”
“那要怎麼辦?”羅驍吼。
玄淵問鍾嵐心:“以前是怎麼解決的?”
“以前都是柳先生,柳先生將他帶到沒有人的地方,任他自行緩解……”
玄淵對明玕弟子道:“圍陣,他的行動沒有思想控製,將他困在陣法中,先看他能否自愈。”
鍾長野隨即吼道:“鍾佳!列陣!”
“是!”
數名大弟子齊齊列陣,將竹河圍困在內。
“需要多久?”玄淵又問。
鍾嵐心搖頭:“沒有規律。”
明玕劍陣很難突破,那是因為逃脫需要以命相搏,但是,在竹河硬闖的關頭,大弟子們卻不敢輕舉妄動,於是行動十分受阻,竹河瘋狂攻擊之下,大弟子漸漸承受不住,血水混在泥水中,散開血腥的味道。鍾長野見狀,親自出手,他的加入,為劍陣上了一道重鎖。但是,竹河仿佛被著血腥味刺激到了,他俯下身,嘴角發出嘶吼聲。
突然,鍾悟和鍾冰之間,露出了破綻。竹河從此突破而出。
原來,大名鼎鼎的明玕劍陣,也有守不住的時候。
竹河的武藝早已全廢,若十二名大弟子拚力而為,不是做不到,隻是因為,陣內的人,不是敵人。這才是固若金湯的明玕劍陣之軟肋。
鍾長野眉頭一擰,調轉方向去追,卻在他之前,鍾嵐心衝到了竹河麵前,張開雙臂,擋在他的麵前,迅速有兩個弟子站到了鍾嵐心的兩側。
竹河明顯地停頓了下來,不安地左右錯步,試圖繞開鍾嵐心,而一左一右,玄淵和羅驍已經就位。
鍾嵐心看著竹河毫無感情的雙目,雨水衝刷不去刺鼻的味道,白衣而來的大弟子血染衣衫、傷痕累累,乘風人小心翼翼、刀不出鞘。
不應該是這樣子。
這是鍾嵐心的第一個念頭。
“殺了他!”
鍾嵐心突然喊出了這三個字。
竹河微微側頭,仿佛聽到了鍾嵐心的聲音一般。
玄淵注意到,鍾嵐心十分沉著,異常冷靜。她是認真的。
但是,仍舊沒人移動。
“長姐!”鍾長野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