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與我一夜詳談,說了許多往後的事。
事實證明他的預測是對的。
宵朗終歸扛不住蒼瓊的施壓,被迫同意和月瞳他們的苛刻交易條件,用我換回元魔天君的頭顱。
這次交易,月瞳和周韶的頭腦完全是超水準發揮,做了許多準備工作,他們選定的地點竟是罕有人知的鎖龍穀。那裏有上古仙人留下的封魔屏障,雖幾近廢棄,依舊能克製住進入其中的魔族大部分力量,唯有仙人方可來去自如。如今他們要求魔族隻準派一魔將將我送來,待魔氣封鎖後,雙方的實力差距就被縮小,將我成功換回去的機會也大大增加。
蒼瓊派出的交易人選是炎狐,魔界有名的陰險狡詐之徒,也是蝴蝶的前任主人,恐怖的變態色情狂。
宵朗告知我這個消息時,一直專心看我神色,然後嘲諷道:“高興嗎?你可算稱心如意了。”
我認真回答:“能見故人自然高興,但你不抓我,才算稱心。”
他默默無言,牽起我的手,走出院子,斜斜坐在梨樹下,原本潔白美麗的梨花,經不住魔界汙濁的空氣,早已凋零大半,看起來憔悴不堪,惹人心疼。池塘裏的錦鯉被靈氣圍繞,也沒有胖上半分,依舊是懶洋洋的不愛動。隻有生命力頑強的青草,還在欣欣向榮。
我坐在碧青的草地上,看宵朗鎖著眉頭,狠狠地將周圍的落花一片片拋入池塘中喂魚,周圍環繞著幾乎看得出的低氣壓,所有侍女都察覺主人不痛快,都離得遠遠的,不來碰黴頭。
“阿瑤,你還恨我嗎?”宵朗忽然開口。
我點頭道:“恨。”
宵朗:“恨一輩子嗎?”
我:“恨。”
宵朗笑起來,漂亮的眉頭舒展開,沒有往日蘊含著的算計,沒有嘲諷,沒有戲弄,隻是很單純的在笑,有點像惡作劇成功的孩子,正在快樂地驗收成果,他問:“有多恨?”
我:“非常恨。”
宵朗:“打個比方。”
我思索片刻,盡可能地描述道:“大概是想把你一片片撕下來,活活吃到肚子裏,再把骨頭拆開,丟地上踩幾腳的恨。”
“很好,”宵朗的表情更快活了,他丟完最後一片花瓣,待魚群散去後,斜斜躺下,枕著我的大腿,過了好久,閉著眼道:“刻骨銘心地恨我吧,我要你時時刻刻想著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忘了我,無論和誰在一起,都拋不開我的影子……”
他的神情,讓我有落入圈套的感覺,我硬著頭皮道:“離開你,我就會漠視你,當你從不存在。”
宵朗猛地睜開眼,摸著我的臉頰,陰森森地笑道:“那我隻好更殘忍地折磨你,直到你的身體再也忘不了我。”
我覺得事情快落幕,為口頭之爭吃虧不劃算,妥協道:“我會恨你的。”
宵朗滿足了。
半輪明月緩緩從滿天烏雲中露出麵孔,朦朧而美豔,徐徐投影在池塘水麵上,微風吹過,幾片魚鱗般的光點,繼而平靜。
我和宵朗相對無言,他便無聊地伸出手,似乎想撈起水中的月影,將它打碎,待月影重聚時,再度伸手打散,一次又一次,忽而抬起頭問我:“你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