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

“我一直十分尊敬你。”我說,“長久以來,我一直希望能擁有一件你親手繪製的作品。你還記得卡巴的燈塔嗎?”

“當然。我去過那兒很多次。我認識燈塔的看守,喬平。還跟他下過棋呢。”

“自從成年以後,”我告訴他,“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你用你那富有魔力的筆觸描繪這座巨大的灰色燈塔。”

“這是個很簡單的主題,”他說,“但挺吸引人。過去我畫過幾張草稿,不過從來都沒完成過。總有些事情不停地插進來打岔。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你一張。”

“不,”我說。“我想要那種保存時間更長的,讓它在牢房裏陪伴我,安慰我,還能慰藉那些今後被關進這裏的人。”

“想法不錯。”他說,“用什麼來畫呢?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這兒有一支鐵筆。”我告訴他(勺子這時已經磨得很尖了),“希望你能把它畫在對麵的牆上,這樣我就能在休息時欣賞它。”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評價道:“光線很糟啊。”

“我有幾盒火柴,”我答道,“我可以拿火柴為你照明。如果不夠用,還可以點些稻草。”

“這可算不上理想的工作條件。”

“我知道,”我說,“為此向你致歉,偉大的托爾金。但我已經盡我所能了。你親手繪製的藝術品將大大照亮我卑微的生命。”

他又咯咯笑了。

“好吧。但你必須答應我,等我畫完燈塔以後還要繼續給我照亮。我還要畫一幅,好回自己的房間去。”

“同意。”我說著把手伸進衣兜。

兜裏有滿滿三盒火柴,還有一盒已經用掉了一些。

我把勺子塞進他手裏,帶他走到牆壁前。

“你覺得畫筆還趁手嗎?”我問他。

“嗯,這是一把磨過的勺子,對吧?”

“是的。等你準備好以後,我就擦亮火柴。我的火柴不多,你得畫快點兒。我把火柴分成兩份,一半用在燈塔上,一半用在你自己的畫上。”

“好了。”他說,於是我劃了根火柴,他開始在潮濕的灰色牆壁上勾勒起線條來。

他先畫了個直立的長方形當作畫框。隨後,隻刷刷幾筆的工夫,燈塔的輪廓就開始顯露出來。真是令人歎為觀止。雖然他已經變得瘋瘋癲癲的,技巧卻一點兒也沒退步。我往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上吐些唾沫,隻捏住火柴棍最下頭那一丁點兒,等實在拿不住了,我就用右手捏住燒過的那頭,把火柴倒過來接著燒。直到火柴完全燒光才點燃另一根。

第一盒火柴用完的時候,他已經畫好了燈塔,正在描繪大海和天空。我不斷鼓勵他,每根線條都伴隨著我喃喃的讚美聲。

“太棒了,實在太棒了。”看上去差不多完成了。這時他讓我再點亮一根火柴,這根火柴被浪費在簽名上。這時候,第二盒已經快用光了。

“現在,讓咱們來欣賞一番吧。”他說。

“如果你還想回你房間的話,就隻能讓我自己來欣賞了。”我告訴他,“我們的火柴已經不多,恐怕暫時無法進行藝術批評。”

他撅起嘴,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往另一麵牆走去,我一點燃火柴他就開始畫起來。

他勾勒出一個小書房,桌上有個骷髏頭,旁邊還放著個地球儀,四周牆上排滿書籍。

“嗯,很不錯。”他說這話時,我剛好用完了第三盒,正開始擦亮剩下半盒裏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