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用了六根,他終於完成了,接著又浪費了一根簽下他的大名。我點燃第八根——現在隻剩下兩根火柴了——他盯住那幅畫,往前邁了一步,消失了。
火柴燙著了我的手指,我扔掉它,它落在稻草上,噝噝地響了幾聲以後熄滅了。
我站在原地,心情激蕩,渾身抖個不停。可就在這時,我又聽到了他的聲音,我能感到他就站在我身邊。他回來了。
“我剛想到一個問題。”他說,“這兒這麼黑,你怎麼能看見我的畫呢?”
“哦,我能在黑暗裏看清東西。”我告訴他,“我同黑暗一起生活了這麼久,我們早成好朋友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隻是覺得有點兒奇怪。現在給點光,我要回去了。”
“好吧,”我哀悼著自己的倒數第二根火柴,“不過這是最後一根了,下次你來的時候別忘了自己帶燈來。”
“好。”我點亮火柴,他仔細注視著牆上的畫,朝它走過去,再次消失了。
趁火柴還沒熄滅,我趕緊轉身看了一眼卡巴的燈塔。沒錯,我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它就在那兒。
不過,最後一根火柴夠用嗎?
不,我想不行。想利用它傳送的話,我需要更長的時間來集中注意力。
有什麼東西可燒嗎?稻草太潮了,很可能點不著。通道就在眼前,這是我的自由之路,如果竟然無法使用,那可真太令人難以忍受了。
我需要能燃燒得稍久一些的東西。
我睡覺的墊子!這是個塞滿稻草的布墊子。裏邊的稻草應該更幹燥些,再說布料也可以燃燒。
我清理了半邊地板,直到露出下麵的石料。然後我開始找那把勺子,好把墊子割開。我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托爾金把勺子帶走了。
我隻好抓起墊子又拉又扯。
終於把它弄開了。我取出中間的幹草,擺成一小堆,我把襯布也放在一旁,需要的時候也可以用。不過煙越少越好,如果有衛兵走到附近,煙可能會引起他的注意。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剛剛才有人送過飯,而我一天隻有一頓。
我擦燃最後一根火柴,點燃了火柴盒,再用火柴盒引燃稻草。
差點沒點著。雖然是墊子中間的稻草,但它們還是比我想像的更潮濕。不過稻草堆終於冒出火花,接著變成了火焰。一共用掉了三個空火柴盒,還好我沒把它們丟進廁所。
我扔下第三個盒子,左手拿起襯布,麵朝著燈塔的圖像,站起身來。
火焰跳動著,照亮了牆壁。我全神貫注於燈塔,回憶著它。我覺得自己聽到了海鷗的叫聲,似乎嗅到了帶鹹味的海風。我注視著它,這地方漸漸真實起來。
我把襯布扔進火堆,有一會兒,火焰減弱了些,隨後躥得更高了。我的眼睛始終盯著畫麵。
托爾金筆下的魔力沒有消失。沒過多久,我就感到燈塔像我的牢房一般真實了。接著,它似乎變成了唯一真實的東西,牢房則成了我身後的影子。我聽到了海浪的拍擊聲,感到下午的陽光照耀在我身上。
我往前邁了一步,我的腳並沒有踩進火裏。
我站在卡巴小島的沙灘上,小島邊緣有不少礁石。巨大的灰色燈塔就在島上,夜晚,它的燈光會指引安珀的船隻。一群受驚的海鷗尖叫著盤旋在我周圍,我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與洶湧的海浪合為一體,伴著海風吟唱的自由之歌飛上雲霄。安珀在我左肩後麵四十三英裏的地方。
我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