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深聞言沒說什麼隻是重重的點了下頭,目光中閃過一絲無可奈何的寂寥。不一會兒,那個叫做魯大昇的男子帶著兩個熊貓眼,嘴角一片青紫的出現在佳人的麵前。哆哆嗦嗦的開了口。
“小的錯了。是錦盛程家的程二老爺找到了我手下的二子說是想花錢教訓下沈姑娘,讓沈小姐以後別再管程家的閑事。如果威脅沒用,就……就打斷沈小姐一……一條腿,讓她幾個月之內不能出門。我、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沈小姐是大小姐的朋友。要是知道,給我一百個膽兒,我……我也不敢。沈小姐,我錯了,求您大人大量,您原諒了我吧。我就是濫命一條,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我吧。”說著男子在自己已經掛彩的臉上扇起自己嘴巴子來。
佳人看著男子慘不忍睹的樣子,望了眼周雲深。周雲深擺了擺手,那男子如獲大赦的退出了屋。程遠光……是他!為什麼他要阻止我去錦盛呢?錦盛最近的客戶集體退貨事件,佳人和程淵在不斷拜訪客戶的過程中從幾家商號老板欲語還休、閃爍其詞的神色中隱約感覺到這整件事情的背後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操縱著。而且這隻黑手必定對程家的生意、客戶有著深入而詳細的了解。這個人難道就是……二叔嗎?
佳人的頭有些隱隱作痛。這程家,還真是一團亂麻!看來程淵也許真的猜的沒錯。程遠光也許真的是打算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隻是他這人算不算的上是君子還是個問題。看來她這也算的上是“因禍得福”啊。雖然經曆了一場虛驚,不過事情倒是清晰了不少。
“時候不早了,我找人收拾了一間屋,洗澡水都備好了。沈姐不嫌棄的話,今天就在這休息吧。全當給我個麵子,讓我賠罪。”周雲深的話說的真誠,佳人也累了,點頭隨著他出了屋。
“好了,沈姐,你早點休息。那個什麼程二爺……有什麼幫得到的地方,沈姐你一句話,沒說的。”周雲深臨走的時候回身衝著佳人說道。
“周……先生,你……”沈佳人開口叫住了他,卻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再次相逢,人還是原來的人,身份卻變了個天翻地覆。有些想說的話,卻在開口前多了份顧慮,生生又吞了回去。
“沈姐——你要是還把我當朋友,就還叫我雲深吧。如果沈姐你不願意再和我們有絲毫瓜葛,那明天你一走,以後再見麵我也會當做不認識你,絕不會給你的生活帶來麻煩的。我保證。”周雲深的手搭在門背上,悶聲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不管你和雨莎的身份是什麼,我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個壞人。隻是夜路走多了總是不安全,你自己的路自己要想清楚,雲深。”佳人言辭懇切,神色中藏著深深的擔憂。
“謝謝你,沈姐!有些時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己。但你的話我會記在心裏的。你,好好休息吧。”周雲深的聲音有些含混,匆匆的走出門去。
佳人望著他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兒的時候周雲深的人已經不見了。她定定的站了一會兒,轉身去了浴室。
沈佳人就這樣免去了一場災劫,然而程沁然的運氣卻不如她那麼好。
此刻的程家祠堂裏,光線昏暗,塵土和雞毛共舞。程遠陽正手執雞毛撣子,一下一下的抽打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程沁然。旁邊站著一臉悠閑嗑著瓜子的大太太蘇錦繡。
老爺子這回看來是動了真氣了,不過誰讓那丫頭自己作出那下作的事,這可怨不得她。蘇錦繡心裏一麵安慰自己一麵背過臉,沒心思再看下去。都快一個小時了,也差不多了吧。她站著看都看乏了。
“我算是白養了你了!我叫你傷風敗俗!啊?!你說說你,你把我們程家的臉都丟盡了!”程遠陽喘著粗氣,等緩過氣來又繼續訓斥道:“從現在起,你就給我好好在這跪著反省,沒有我的允許,一步都不許離開。你要是敢走出去半步,你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話說完,轉身向門外走去。
“可是……我還要去醫院……”程沁然的聲音在聽到門被從外麵鎖起時停了,無奈的坐在地上,揉著自己身上的青紫印子。
星光滿天,靜夜無聲。布朗醫院的病房內。程瀾皺著眉,又一次停下了筆,心下忐忑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
31、第三十一章
清早,細雨綿綿。沈佳人一夜好夢,剛拉開窗簾就聽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她一邊係著領口的盤花紐子,一邊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沈小姐,我們分會長叫您過去,說是有個人急著要見您。”敲門的是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子,猶帶著睡意的臉上青澀中透著恭敬。
佳人聞言一怔。這大清早的,還是在這洪幫的地盤上,誰會找她?莫不是程瀾他……佳人想到此處拔腿就往外跑,跑出了五六步才又停住了,轉頭道:“他在哪啊?我是說雲……哦,你們分會長……”
“我帶您去!”男孩兒說著趕到佳人前麵帶路。佳人被他領到了一樓的一間大客廳門前,周雲深已經站在門口等著她了。
“先別進去。那個人帶著青幫的一個人,還拿了錢說是要救沈姐你。那人他……到底是什麼人呐?凶神惡煞的像是要吃了我。要不是看著他說是要救沈姐你,我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頓。”周雲深的口氣中壓著淡淡的火藥味。
“啊?”佳人被周雲深一攔,停住了腳步,卻也不明所以隻得說道:“你消消氣,他不是衝你。讓我先見見人。”
“行。我不和他一般見識呢。”周雲深的一句話說的倒像是小孩子在賭氣。佳人啞然失笑,推開了那扇門。
“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傷到哪?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麼樣?啊?”焦急的詢問,下一刻佳人被攬入一個懷抱,雙臂被抓的有些生疼。
佳人睜大了眼吃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隔了一會兒才輕聲答道:“我沒事兒。你……怎麼會來這兒?”
此刻的程淵才算是鬆了口氣兒,放開了佳人,臉上卻仍帶著三分不善的看著隨後進來的周雲深。
佳人瞧了眼板著臉氣鼓鼓的周雲深,又看了看頭發蓬亂、下巴上也隱隱有青髭浮現,沒了平日冷峻的程淵,抓了抓頭發道:“我們先坐下喝杯茶再說吧。”
半個小時之後,程淵和佳人離開的時候,程淵已經拍著周雲深的肩邀他有空一起喝茶了。
從小樓裏出來,沈佳人和程淵並排走在清晨細雨中空曠的街道上,氣氛顯得有些微妙的尷尬,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沙沙的細雨落在路旁法國梧桐寬大的葉片上,和著佳人清脆的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天地間雨霧迷蒙,一片寂寥、悠遠……
“謝謝你!”佳人的聲音在水汽浸潤的朦朧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卻也真誠的感激著。
“不用。我們……到江邊走走吧。”程淵也不看她,撐了傘徑自朝黃浦江的方向走去。昨天他直到下午也沒見著佳人的人,心裏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找了幫會中的熟人,多方打聽,直到淩晨才打聽到說是可能被洪幫的人綁了票。當下他就紅了眼,亂了心,終於在天擦亮的時候找到了彙司林路的這棟洋房。直到看到她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麵前,懸了一天的心才算是放下了。放下了心,他也漸漸看清了自己的心,也許有些事兒,他是該去麵對了,就像麵對自己的心。
……
細雨中的黃浦江依舊奔流不息。浦江岸邊的青石板上,碎花傘下的青衫女子靜靜佇立。沈佳人茫然的望著江中一朵粉白的小花出神。花兒在雨滴濺落的水花中載浮載沉,是暗沉的江水中一抹僅有的亮色。
“六月十六……我會永遠記得那一天。那一天我程淵犯了一生中最大的一個錯誤。但我不會一直錯下去。我程淵認定了的女人,就會用盡全力去爭取。我可以等,等到你愛上我。”
程淵離去前的話依舊響在沈佳人的耳畔。她看著那朵小小的花兒漸漸被翻滾的江水吞沒,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中。她緩緩轉身向英租界走去,卻在走進程瀾的病房時隻看到一張空蕩蕩的床。
程瀾此刻卻正在程宅的書房中與自己的父親麵麵相對。一大早,他剛醒,秦中就急匆匆地跑進了病房,帶來了沁然挨了家法還被關了起來的消息。程瀾聞言心急之下,堅持辦了出院手續,趕回了程家。還沒進門就看到兩個仆人正在往門沿下掛大紅的燈籠。一問之下才聽說是為了過幾天程淵的婚禮。
程瀾也顧不上打聽這事兒,先去找父親了解沁然的事兒。卻在從父親口中聽說了沁然懷孕的事兒之後當即愣住了。
“不……可能……”程瀾愣了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話,轉動輪椅就要去祠堂問個清楚。
“她都承認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程遠陽麵沉似水,聲音中透著濃重的火氣,一夜的雨水並沒有將他的怒火衝熄絲毫。
“那……孩子呢?”程瀾停住手,艱難的問道。
“說是已經做掉了。她要是再敢給我把那來路不明的孽種生下來,我……我打斷她的腿!家門不幸啊!真是什麼人生什麼種!”程遠陽厲聲斥道,語氣中有濃重的厭惡和鄙夷。
程瀾聞言臉色一變,轉動輪椅的手骨節處已是一片青白,“你……沒有資格這樣說我母親!”
抬頭時,程瀾的眼神已然鋒利如刀再不複往日的溫潤。一切的隱忍、忘記,都無法抹去心頭烙下了傷。八年前的那個晚上,衝天的火光映紅了漆黑的夜,到處都是炙熱的燃燒著的火舌,在他把母親的身子從房梁上解下的時候,母親蒼白的沒有一色血色的臉,母親冰冷的身體,還有頸上那道刺眼紅痕……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永遠的烙在了他的心上,下一刻,從天而降的橫梁落下,他把母親已經沒有了呼吸的身子護在身下,一陣劇痛之後,漸漸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是蘇錦繡得意的笑臉以及自己再也回不到之前殘破身體……從那天起,他的生活就徹底的變了個樣兒……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程遠陽被程瀾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抬高了聲斥道。
“……”,程瀾卻依舊不知聲隻冷冷的盯著這個是他父親的男人,神色冰冷複雜。
“你滾!出去!你給我出去!看著你們,我就來氣!”程遠陽上前趕程瀾。對於這個兒子,他都分辨不清自己的心裏是怎麼想的。
“嘭”一聲悶響之後,書房裏沒了聲響。佳人一路趕來在回廊裏遇見了程淵。她也不知說什麼好,隨口問了門上燈籠的事兒,誰知程淵卻臉色微變也不答話,她想起自己是來找程瀾問他為什麼不好好住院的,就繼續按著下人的說的,奔書房去,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了聲響,佳人一愣,身後跟來的程淵卻是一下子衝到了書房門口,一把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昏暗的書房內,程遠陽衣衫不整的扶著書桌喘著氣,輪椅斜停在地上,一隻輪子還在空中打著轉兒。一旁的地上,程瀾趴伏在地上,正掙紮著想要夠到那近在咫尺的輪椅。卻在聽到開門的聲音時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佳人和程淵。
當他的目光對上佳人的眼時,他飛快的轉開了視線,看著自己交疊在衣衫下一動不動的腿腳,看著自己此刻狼狽的樣子,他不知道她會怎樣想?他也不敢想下去,手臂開始微微發抖,身子也微微抖動著,他想擺脫此刻的窘境,卻是有心無力,心底隻剩下一片徹骨的蒼涼……
“沒事吧?”佳人上前抱住程瀾的身子,對上程瀾的眼,透著焦急的眸子裏滿滿的都是心疼。
下一刻,有灼熱的水滴落在程瀾的手背上,抬頭時他隻看到女子臉上的淚痕。“佳……”程瀾情不自禁的開口,抬手想要抹去女子臉上掛著的淚珠。
佳人卻是咬著牙攬著程瀾的身子幫他把雙腿放好。默默無言的起身把輪椅扶正,又緩緩的抱起程瀾的身子,幫他坐回了輪椅上。程瀾卻是始終沒有再抬起頭,雙手攥的死死的,不發一言。佳人隔了衣衫碰觸到程瀾冰冷的雙腿,也不敢看程瀾,她想起那個她離去前的夜晚,他吻了她,然後她第一次的碰到了他的雙腿,然後她離開了,帶著一顆零落的心。
一直立在門口的程淵默默的看著佳人的舉動,眼底是一片冷如冰霜的漠然,垂在身側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掌心,絲絲的痛傳進心底,點點的恨意像是沉睡已久的野獸緩緩的蘇醒著……為什麼?為什麼?小時候什麼都是你的?!現在終於一切都是我的了,你終於一無所有了。可是為什麼?他還有她的眼裏還是隻有你?!為什麼?!你還和我搶?!你看看你那個樣子?!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搶?!你搶得過我嗎?嗯?!
我不會輸的,絕不會!你等著瞧!程淵的手攥成了拳,青筋隱現,眼底是一片冷厲,望著房中的女子,他想起門頭上那些火紅的燈籠,心裏終於下了一個決定。沈佳人此刻沒有心思注意程淵的神情,隻是緩緩的推著輪椅出了書房,向著寒蕪苑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32、第三十二章
再一次踏進寒蕪苑那扇熟悉的門,沈佳人心中感慨萬千。院子裏的花葉上沾了雨滴,青蔥翠碧,綠的直耀人眼。卷了邊兒的白色花瓣零落一地。殘紅有誰憐?佳人不禁停了腳步,闔眼深吸了一口氣,複又向前走去。
那一夜……甜蜜如夢的吻……絕情徹骨的話……熟悉又陌生的臉……原來有些東西你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其實隻是鎖在了心底,發酵、蒸騰、愈加的濃鬱、清晰……終是成了烙印在心尖上的一道疤……躲不開,逃不掉,是揮之不去的痛。一徑的付出,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但心卻始終是不踏實,懸在空中,浮在水麵,鴻羽飄萍一般,進退之間,便多了一份忐忑與猶豫,原來有些事真的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開門進屋,佳人一言不發徑自斟了茶,推到程瀾麵前,自己舉杯一飲而盡。程瀾卻是一把抓了她的胳膊,眼神裏透著緊張。
“這是……怎麼回事兒?”程瀾的聲音如常的嘶啞,眼神裏的關切讓佳人心裏一暖,卻抹不去其中隱隱浮著的點點蒼涼。
“沒什麼,不小心碰的。”淡若浮雲的一句話,佳人轉開視線,抽回手拽了兩下衣袖,掩住了手腕上破了皮的紅痕。早上程淵那張不修邊幅的臉不期然的出現在佳人的腦海中。程瀾眼中一黯,抿了唇,懸在空中的手尷尬的停了片刻落了下去。
“痛不痛?”程瀾的目光還是一瞬不瞬的盯在佳人的胳膊上。
“就破了點兒皮,過兩天就好了。沒什麼痛不痛的。”佳人心裏不是不感動,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站在這個屋裏,她心裏就覺得別扭,嘴上就是說不出軟話。
“那……就好,就好。沁然出事兒被鎖在祠堂了。”程瀾呐呐的轉開了話題。
佳人聞言一驚,抬頭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說是……說是……懷了孩子。”程瀾一臉的悔意,對於妹妹的事兒心裏滿是歉疚。
“哦……”佳人淺淺的應了一聲,眼神閃爍的低了頭。這事兒,程家是怎麼知道的?!按理說不應該啊。
程瀾見佳人神色有異似是察覺了什麼,試探的問道:“你……早知道這事?”
佳人抬眼,僵了片刻,才點了點頭承認道:“恩,是我帶沁然去醫院拿掉孩子的,就是你現在住的那家醫院。懷了沒幾個月,手術很順利。沁然年輕,這事兒也不全是她的錯。而且事兒已經過去了,沁然也走出來了,你……不用太擔心的。”
程瀾聞言,怔怔的看著她,心裏五味雜陳。怪不得在醫院見到她時沁然對她的態度像是換了個人,原以為是沁然給他這個大哥麵子,卻沒想到背後是佳人幫了自己和妹妹一個大忙。
“謝謝你。”程瀾感激的看著佳人,緩緩的說道,心裏卻在責怪著自己對沁然的關心不夠,這麼大的事兒都一點兒沒察覺。
佳人淺淺一笑,搖了頭,望了眼一旁櫃上的座鍾,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家裏怕是在等著我吃午飯了。”
“你……”程瀾猛然抬頭眼中的悔恨與愧疚,讓佳人不敢看亦不忍看。
“有時間,我會過來的。”佳人轉身匆匆的走了出去。卻在一出門的時候就見程淵背倚著牆,站在門外。
“呃……二叔的事兒?怎麼辦?”程淵一開口是公事,這也讓佳人聽的心裏鬆了口氣。
“……你去先告訴你爹一聲吧。這事兒還得聽他的。”佳人一邊走一邊說道。
“這個……你拿著。”程淵說著塞給佳人一個白色小瓶。
“什麼?”佳人低頭一看,是一小瓶治外傷的膏藥。垂首道了謝,佳人匆匆的離開了程宅。
回到沈公館的時候,家裏人已經吃過飯了。佳人一個人在自己屋裏吃著飯,一邊翻看著齊天紀上午托人送來的劇本。風塵女子,落難少爺,愛恨糾葛……真是老套的故事……佳人吞下一口飯,輕笑著搖了搖頭。突然桌上的電話響起。
“喂……”佳人語帶含混的接起電話。
“佳人,你見著沁然沒?她和我約好了上午見麵的,可是我等到現在也沒見著她的人。你說,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李慶時連珠炮似的說著,語氣急切焦慮。
“哦……沁然她被關在家裏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她家裏……知道那事兒了。沒什麼大事兒,你別著急。”佳人把話筒隔遠了點兒距離,安慰道。
“關起來了?!憑什麼?不行,我要去看看。”李慶時在那頭一聽這話就炸了鍋。
“哎——”佳人還想要說什麼,那頭卻已經撂了電話。她也隻得放了電話,繼續吃自己的飯。她此刻倒是有幾分羨慕沁然了。至少李慶時是真的愛著她,也會坦坦蕩蕩的說出自己的愛。他呢?是愛而不言還是根本就沒有愛?佳人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樣倒在床上,沉入了夢鄉……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佳人把玩著手裏剛收到的請柬,心裏一陣納悶。這程淵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後天的婚禮,他和白安妮的。也好,至少白小姐是真的喜歡他。佳人收了請帖,出門直奔奇跡電影公司的片場而去。
寬敞的置景棚裏一派忙碌。佳人有些無措,站在一邊看著何小初一身碎花布衣,紮著紅頭繩演戲。突然肩頭一重,佳人回頭一望,就見齊天紀正一臉笑意的瞅著她。
“來了?真準時。”
“哦,應該的。齊老板也在啊?”佳人客氣的應聲。
“當然了。我也在這戲裏客串個角色。全當是玩。”齊天紀吐出煙圈,一臉的悠哉。
“哦,原來是這樣啊!齊老板真厲害,還會演戲。我是什麼都不會,倒時候給您演砸了可別怪我。”佳人決定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哪裏,沈小姐太過謙了。打我第一眼看見沈小姐,就覺得你是演戲的料,不當演員那才是可惜了。”齊天紀的話說的滴水不露,佳人實在是猜不出來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多時,她就被打扮成了一副妖嬈嫵媚的樣子,她知道自己要演的就是個小配角,身份是一個歡場交際花,喜歡一個癡戀主角的男配角,最終愛而不得,淒然死去。
佳人準備好後,抬頭問一旁的何小初:“那個……誰演‘盛天淩’?”她總得知道一下她要“愛”誰啊。最好是個英俊點兒的演員啊,佳人想起格裏高利?派克心中突然充滿了美好的期望。
“啊?!齊老板沒和你說嗎?盛天淩就是他演啊。”何小初一邊熟練的換裝一邊理所當然的答道。
“啊?”佳人拿著粉撲的手定在半空,眨了兩下眼才算是接受了一個古怪的事實。這個齊天紀到底想幹什麼?!
佳人第一天的演員生活,不算順利,磕磕絆絆的拍了幾場和何小初的對手戲,一直到夕陽西下,劇組收工,她才踏出了攝影棚。卻見程淵正斜倚著門口的一棵大樹抽著煙,腳邊是一地的煙蒂。
佳人在心裏歎口氣,硬著頭皮迎上前去道:“你真厲害,居然能找到這兒?等很久了吧?”
“洪幫我都能找到,何況這裏。怎麼……想躲著我?被我的話嚇到了?不敢見我了?”程淵踩滅煙蒂,和佳人並排往前走去。
“沒有。是昨兒收到齊老板的劇本。之前答應他來演個小角色的,這不就來了嗎。我叫人送了一封請假信去茶行,怎麼你沒收到?”
“有收到。”但是想見你。程淵踢開一粒石子,頭也不抬的答道。
“哦,那就好。反正現在也確定了幕後主使是誰。說起來這也算是你們程家的家事,我也不好插在裏麵。對了,請帖收到了,恭喜你。我到時一定會去的。”佳人捋了捋頭發,輕輕的說道。
“……”程淵聞言沒說什麼,走到車邊開了門,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用了,這裏離我家不遠,我走回去就好了。”佳人客氣的笑笑,轉身走遠了。程淵的薄唇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上車,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