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奇跡電影公司片場。

“佳人姐,那……後來呢?”何小初笑得已是前仰後合,抱著肚子一臉好奇的問道。

“後來——我那同學就再也不敢碰我的杯子了,還直說這中國的飲料都不是給人喝的。”佳人被圍在一眾演員中間,說完這句話,她喝了口水蹦下桌,結束了每天中午的“午餐故事會”。

“沈小姐——麻煩過來一下。”匆匆走進門的導演推了推眼鏡,衝著佳人招了招手。

“哦,來了。”佳人說著穿過淩亂的服裝衣架,來到了導演的麵前。幾天下來,佳人已經和組裏的人們相處的逐漸熟稔起來,演戲也漸漸進入了狀態,沒了一開始時的拘謹和忐忑。

“要加一場探戈?我和齊老板的?”佳人像是要確定一般問道,導演點了下頭,示意正是如此。

“怎麼?沈小姐你不會跳舞?”導演不放心的上下打量著佳人。

“……我……會跳一點英式的。”佳人老實的應道。她是不想和那個肚子裏不知在裝著什麼的家夥跳舞。

“哦,沒關係,待會兒讓齊老板教教你,區別不大。齊老板的舞技那可是極為了得的。”導演說著拍了拍佳人的肩,“這場戲可是齊老板親自要求加的哦!看你的了!”說完話,導演一臉高深莫測的笑著走了,隻留下沈佳人茫然的瞧著他的背影,一臉的莫名其妙。

……

這探戈本是源於非洲,流行於阿根廷的雙人舞。舞步華麗高雅中透著熱烈奔放。在阿根廷探戈中,舞者貼臉靠肩,舞步中男女雙腿交纏環繞。然而這些在古板的英國人眼中多少有些無法接受,於是加以改進,使舞者之間的動作添加了距離感,有禮有節,成為了一種廣受歡迎的社交舞蹈。佳人是在學校的選修課上學會的。卻不知居然會有再跳的一天。

“好,對……然後是交叉步……好……”齊天紀一襲黑色晚禮服,身姿靈活,帶著略顯生疏的佳人在一旁的空地上練習舞步。佳人的目光掠過齊天紀頸上的金咖啡色領結,心不在焉的隨著他的舞步移動,眼裏是揮之不去的疑惑。這隻老狐狸又在打什麼主意?不過導演的話到是沒錯,他的探戈的確跳的很有水準。佳人想到這一點,心裏卻像是更加不高興了,舞也越發跳的心不在焉。

“好,實拍了!實拍了!燈光——好,三、二、一,開始!”導演的大嗓門一落,激越高亢的音樂聲就響了起來。臨時搭起的舞台上,光影交錯、舞步飛旋。踢腿、跳躍、旋轉,眼神交錯間,男子肅穆的側臉,燈光下莫測幽深的眸子,女子冷然的雪顏,探視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融洽、默契,卻又說不出的彌漫著隱隱的爭鋒相對。

激情、曼妙的一曲探戈愣是看呆了台下的一眾演員和工作人員,舞曲聲漸落,片場角落一扇小門的門簾被一隻白皙的手輕輕撩起,妖嬈嬌豔的女子唇邊綻出一抹輕笑,透著涼意的眼風幽幽的瞟向舞台上的男子,轉了兩轉,落在女子的側臉上,卻在下一刻放下了簾子,轉身抬步往一側的樓梯上走去。

“顧小姐,老板他還早著呢。要不您今天先回去?”樓梯邊隨從打扮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說道。

“沒事兒——我可以等。”女子聲音婉轉綿長,帶著絲絲媚人的意味,柳腰款擺,蓮步輕移上了樓。

“齊老板真是舞藝精湛,佳人今天算是開了眼了。我算是服了。”佳人靠坐在一個矮桌旁,一邊揉著腳腕,一邊心悅誠服的稱讚齊天紀。一連跳了六遍,饒是她自認體力不錯,也有些氣喘,腳脖子也隱隱有些發酸。

齊天紀不置可否的笑著喝了口水,盯著沈佳人微紅的側臉。什麼都沒說。他喜歡跳舞,和他跳過舞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讓他跳了一次還不厭倦的卻不多。讓他跳了六次還想再跳的,她——還是第一個。

“勞駕,齊老板,沈小姐,咱還有兩個仰角的鏡頭。您二位還得再來一遍。辛苦了。”導演親自跑到齊天紀身邊一連陪笑的說道。沈佳人心裏暗暗叫苦,臉上還是笑著的。還要跳一遍,天啊,她的腿啊!

又過了一個小時之後,佳人腰酸腿疼的從片場走了出來,齊天紀卻是容光煥發換了衣服悠閑的上了二樓。

雲淡月清寒,夜色正好,佳人的戲演完了,然而此刻程家大宅中的戲卻是剛剛開始上演……

“你給我說——沁兒她去哪兒了?啊?!還反了天了,啊?!”程遠陽一手撫額,一手叉腰,立在寒蕪苑中火冒三丈的衝著程瀾責問道。

程瀾卻是對他不理不睬,徑自在桌前的稿紙是寫著什麼,一臉的淡然。

“你——你以為你不出聲,我就不知道是你幫的她?啊?!你——你給我老實點待著,明天是你弟弟的大喜日子,不要出去給我丟人!聽見了沒?!”程遠陽額上的青筋隱隱浮現,聲音抬得太高以至於聽上去帶著些嘶啞。

程瀾聞言隻是微微抬頭斜瞅了自己的父親一眼,隨即低了頭,望著麵前的紙,依舊一言不發。

程遠陽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轉身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程宅另一側的凝香苑裏,卻是另一番光景。程淵冷著臉坐在紅木桌前喝著茶,黑色西服包裹的修長雙腿上,紅菱紗衣的女子哭的梨花帶雨,濕透了半張蘇繡絲帕。

“好了,我這也是無奈。你那眼淚就等到明兒個流吧。”程淵抬手撫著柳丹香的背,語氣淡然,神色鎮定冷然,絲毫不像是個即將要大婚的新郎官。

“嗯,人家聽你的話。到時候你可別忘了答應人家的事。沒良心的……”猶帶著哭腔的吳儂軟語,滑若無骨的馨香身子順勢倚進了程淵的懷裏。

“……”不會忘的,如果到那時你還有命來找我兌現承諾的話。程淵沒說什麼,若有似無的點了頭,起身把她抱上了床榻,說:“那我先走了,免得老爺子起疑。”說著轉身欲走,卻被一隻纖細的手握住了手腕兒。

“記得,隻要擺脫了白安妮,你就要帶我走的。”柳丹香依依不舍的眼神裏閃爍著點點不安。

“放心!寶貝兒,隻要明天一過,我就帶你遠走高飛。”程淵一個旋身在柳丹香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個吻,隨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屬於自己四娘的院子。

明天就是他結婚的日子了,回廊裏的紅燈籠、雙喜字他都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幾個月前,他也曾這樣走過。看來他的婚禮注定了不同尋常。真是可惜了這麼美麗的紅燈籠。

而此刻奇跡電影公司片場的二樓,隻有一間屋子亮了燈。

“好了,程家那邊一切按計劃進行,至於沈佳人我會處理的。”齊天紀睜開眼,不甚在意的說道。

“怎麼?看上那姓沈的丫頭了?”秦婉貞身上的薄紗睡衣掩不住豐潤的酥胸,翹著蘭花指點好了煙,遞到了齊天紀嘴邊,慵懶的倚在他的胸前嬌聲說道。

輕吐出煙圈,齊天紀的手遊走在女子的腰際臀邊,唇邊是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你說呢?”

“我說呀——你是動、心、了。”秦婉貞笑盈盈的在男子的胸膛上吹氣,一邊身子躲著齊天紀不老實的手,一邊雙手卻是水蛇一樣纏上了他的腰。

“嗬,我什麼時候會對女人動心了。嗯?”齊天紀一臉興味的瞧著女子拈酸吃醋的表情,腦中裏卻一次次閃過下午那段激情四溢的舞,那個冷顏起舞的女子。

“那……我呢?”女子貓兒一樣的輕推著齊天紀的身子,一臉的嬌嗔。

“你……當然不一樣了。我的小貓咪……”說著,一個翻身,齊天紀和程家的二太太秦婉貞再度滾在一處,開始了新的一番雲深雨濃。

沈公館裏,佳人剛洗完澡照例拿了報紙看申報上的《葬愛》連載。之後把桌上的請帖收進了手提包。準備明天去程家參加程淵的婚禮。此刻的寒蕪苑中,愁眉緊鎖的程瀾卻是再一次把剛寫好的稿子揉做一團,丟在地上。使一地的紙團大軍中又多了一個。

34、第三十四章

記得在英國的時候,有個外國同學和她說所有的中國婚禮都是一樣的,因為——看不到新娘的臉。當時,她嘲笑他就是為了看新娘才出席婚禮。

但是此刻當沈佳人在豔陽下邁進程宅的大門時,心裏突然就生出了生出時光倒流的錯覺。喧天的嗩呐,嗡嗡喧嘩的賓客,空氣中彌漫的火藥香以及一地的爆竹碎屑……閉上眼,一切似乎都是自己婚禮那一天的重演。雖然那時她看不到那些豔紅的燈籠以及這條熟悉的回廊。

隨著眾賓客的人流一起進到客廳吃茶,佳人揀了角落的位置落座,垂首細品著彩釉茶碗中她和程淵不久前從杭州帶回來的秋茶。隱約能聽到一些賓客的切切私語中帶了她的名姓,連帶著“離婚”、“大少爺”之類的詞,身材肥碩的太太們悄悄望向佳人的目光中帶著試探的好奇與鄙夷的揣測。

佳人裝作沒看見,也不理會,淺笑著繼續喝茶。唇齒間茗香絲絲縷縷的蔓延,沁心入脾。不多時,就有熟悉的下人進屋領了大家出去。佳人隨著人流來到了嘉木堂。她知道婚禮的重頭戲就要開始了。環顧四周,才發現正堂上也隻有大太太蘇錦繡著一身暗紅繡金的衣裙端坐在一側的高堂主位上,剩下的三位太太都不見影子。

怎麼?程家的婚禮難道還有不準許姨太太參加的慣例不成?佳人不甚在意的想著,突覺肩上一重扭頭一看卻見齊天紀衣冠楚楚的正站在自己身後。看來他也是賓客之一。佳人隨即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了兩句。

不一會兒,新郎牽著紅綢引了鳳冠霞帔的新娘子進了正堂。佳人隔了人群遙遙的望著那個窈窕的身影。像是看著自己當日的情景一般。一步步走來,走進這個像是命中注定的地方,然後……遇見了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正當沈佳人在喧囂熱鬧的喜堂上回憶起那些並不遙遠的往事時,程家後院寂靜一角的寒蕪苑中三個身影正匆匆的忙活著。一身仆人打扮的女子麻利的打包著行李,一旁的秦中也在不斷地幫著忙。

“好了,其他東西我那邊都有。現在估計該拜堂了,人都聚在正堂裏,我們趕快走。”程沁然匆匆抬頭看了眼櫃頂上的鍾,轉身把剛剛係好的小包袱放在了程瀾腿上,“李大哥還在後巷等著呢。”

程瀾被秦中推著,出院門的時候回頭望了眼這個曾給他留下許多痛苦記憶,卻也處處縈繞著她的身影,交織著歡樂與心傷的地方。茉莉花開依舊,佳人芳蹤卻杳無。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聲聲唱和,新人行禮,尊堂帶笑,正是喜慶的時刻。

“來人呐——來人呐——”慌亂中帶著尖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聽得廳內的眾人一愣之下都轉了頭望向門口。隨著聲音跑進門來的程家伺候四太太的小丫鬟雨花。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程老爺沉了臉,向著一臉驚慌的小丫頭斥道。

“老……老爺……四太太她……上吊了!您……快去看看吧!”小丫頭氣喘籲籲的說道。

聞言,賓客中傳來一陣抽氣聲,程遠則是直接從紅木太師椅上“噔”的站了起來。一旁的佳人聽得也是心裏一驚。

“快——快去看看——”

程老爺一聲令下,連程淵都跑了出去。隻留下一屋子的賓客竊竊私語,麵麵相覷還有站在堂中央一身錦繡喜服看不到臉上是何表情的新娘子白安妮。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程遠陽出現在眾人麵前,臉色鐵青的說了些麵兒上的話,宣布婚禮暫時取消。賓客們也就都相繼離去了。佳人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瞅了眼一臉蒼老疲態的程遠陽,隨即跟著賓客們離開了程家。

在大門口,佳人被一輛黑色汽車攔住了去路。定睛一看,正是齊天紀的車。

“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送這位美麗的小姐回家呢?”齊天紀下車給佳人拉開了一側的車門。佳人愣了一下,隨即上了車。現在她沒什麼心情和齊天紀開玩笑隻想早點回家。她想起那日黃浦江邊程淵說過的話,她總覺得這事也未免太巧了點,也不知道柳丹香到底怎樣了。腦子裏亂作一團,佳人仰頭靠在椅背上,目光茫然的望著車窗外閃過的風景。

到了沈公館,佳人開門下車,向齊天紀簡單的道別之後,轉身正要向家門走去,卻在看到門口的人後睜大了眼。程瀾在佳人還沒下車的時候就已經在定定的望著她了。黑色的細跟皮鞋,雪青色菱紗旗袍包裹的玲瓏身段依舊,隻是臉上的笑意卻達不到眼底,小巧的下巴也似是瘦了幾分,越發的清泠動人了、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佳人小跑了幾步,到了輪椅前有些不自然的開了口。

“佳……佳人……”程瀾像是剛從夢中醒過來,身子微晃,伸手想要握佳人的胳膊。佳人趕忙上前一步俯身扶住了程瀾的身子,一股濃重的酒味兒撲麵而來,讓她立時皺了眉。

“你喝酒了?!”佳人語帶不善的說道。

“一點點。不多。”程瀾的聲音低沉沙啞的幾乎聽不出在說什麼。佳人看著他臉頰上那兩抹紅暈,心裏歎了口氣,熟練的推了輪椅停在門前。

“都醉成這樣了,還一點兒?進去再說吧。”佳人掏了鑰匙開門,一邊嘟囔著。、

“別——你父母……不會願意看到我的。”程瀾略帶自嘲的說道。他知道自從自己逼走了佳人,沈家的兩位老人就沒打算原諒自己,更不會讓他踏進沈家的門。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種下的苦果。

“我姨家前幾天添了外孫,我媽今天去道賀了。我爸中午不回家,伊人也開學了,家裏沒人,進來吧。”佳人把門一推到底,敞開了足夠的空間讓程瀾的輪椅入內。

“既然來了,去我屋裏坐吧。”佳人也不知自己著怎麼會說出這話,卻也沒後悔,也沒給程瀾拒絕的機會,轉動輪椅朝樓梯走去。

“不用,不……很麻煩……”程瀾語意不清的不知在說些什麼。佳人卻是用了巧勁兒將輪椅推上了不多的台階。

“好了,進來吧!”佳人推門做了個“請”的手勢。程瀾進了屋,環視著不大的房間,目光停留在牆上的一張照片上,照片裏佳人也就十來歲的樣子,笑顏如花,身後就是這座沈公館。

“喝茶。”佳人遞了玻璃杯到程瀾手中,自己隨手撿起零落在床上的報紙,收攏到了抽屜裏。程瀾默默的和了口茶,卻沒說什麼,一時間屋子裏一片安靜。

“你……”佳人移開視線,看著桌麵先開了口。

“我……”程瀾卻還是沒說出什麼。

“沒什麼事的話,我叫秦叔來接你。四娘她婚禮的時候出事了,你還不知道吧。”佳人若無其事的攏了攏頭發,一臉淡漠的轉了話題。

“別——我……是來找你的。”程瀾聲音很低,佳人卻也習慣了,聽得很清。

“我——想你。”程瀾垂著頭,看著水杯中載浮載沉的葉子道。

“……”佳人聽得清楚,臉上一僵卻沒做聲,眼神閃了閃,起身走到櫃旁給自己的杯子添水。

“佳人……對不起。那天,我傷了你的心。我就是個混蛋……”程瀾見狀突然提高了聲音,用幾乎破碎的聲音喊著,同時佳人聽到背後傳來清脆的一聲耳光。轉身看時,程瀾一側的臉上已印上了清晰的五個指印。

“你這是做什麼?!”佳人上前阻止了程瀾的動作。卻被程瀾的手做了個正好,佳人想要掙脫,卻終是放棄了,幽幽的啟唇道:“我沒怪過你,你也沒錯。一切都過去了。”

“不……”程瀾的語氣中帶著絕望的哀求,身子微微顫抖著,雙瞳定定的看著佳人的眼。

這麼近的距離,佳人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心怦怦直跳,咬牙移開了眼,不在看眼前這個酒醉的男人,淡淡的說:“你醉了。”

“沒有……我沒醉……我喜歡你!”程瀾像是瘋了一樣用盡全力的嘶吼著,佳人聽著耳邊嘶啞不清的聲音,,卻是猛然轉過了頭,朱唇輕啟的看著程瀾。四目相對,不同的眉眼裏寫著的卻是相同的相思,濃的化不開,剪不斷,藏不住!

“你說什麼?”佳人呢喃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瀾、喜、歡、沈、佳、人。”程瀾一字一句的說著,略顯迷蒙的目光貪婪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這張時時刻刻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深刻在他心尖上的臉終於實實在在的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這一刻他不能思想,下一刻,他傾身向前唇貼上了那張微啟的嬌唇。

“唔……”佳人卻是被程瀾的舉動一驚,半蹲的腳步一個不穩,身子後仰著倒了下去。程瀾卻是全不理會,在心底難耐的相思支配下近乎瘋狂的吻著、品嚐著這份久違的甜美。佳人的屋子裏鋪了地毯,但倒下的瞬間她還是下意識的摟緊了程瀾的身子,擔心碰傷了他。

一聲悶響之後,兩人就以擁抱的姿勢雙雙落在了地毯上。

35、第三十五章

程瀾的唇溫潤、微涼帶著白酒特有的清冽也混合了淡淡的茶香,他的吻也像酒一樣熾烈卻也如茶般綿長。深深的吸吮,溫柔的交纏,無聲的訴說著自己心底的深深的愛意與無盡的思念。他想讓他懷裏的女子明白自己的心,明白自己對她的情意,哪怕她不原諒他。佳人覺得自己在一瞬間忘記了反應、僵硬了身子,腦海中那夜的情形與這一刻交織重疊,何其相似,像一個冰火兩重天的噩夢一般。

結束了綿長的吻,程瀾喘息著眼神迷離的注視著佳人,他能感覺的佳人隔了衣服的柔軟胸部,以及隱隱的心跳。佳人的唇此刻嬌豔欲滴,但眼裏卻是冷冷的。

“程少爺,怎麼?那夜的把戲還沒玩夠?!”佳人的聲音嘲弄中卻帶著微微的一絲暗啞。說不動情,那是騙自己。她愛眼前的這個男人,但是她也是有骨氣的,她不想一次次被他戲弄。本以為自己可以表現的毫不在乎,卻在或沒說完就滾出了淚,就這麼不爭氣的哭了。

她的話像一把刀,小而利,正中程瀾的心,撕裂一般的疼;她的淚就像是一把鹽,細密、輕軟如落雪一般,灑在傷口上卻是火燒火燎的疼,痛徹心扉。

“別……別哭……別哭……”程瀾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抬了手想要幫她抹去臉上的淚花。卻因為□不便,一抬手身子就往一側斜斜的滑了下去。佳人也不理他,屋子哭著,卻在他身子滑下的時候,摟緊了他的背,讓他繼續伏在自己身上。

“對不起,那夜我不該那樣。那……不是真的。”程瀾感覺到佳人的動作,心底升騰起一絲希望,“我是怕你在宅子裏會受到傷害,程家的事不是你能想象的。我……不想你像我母親一樣,我不敢想,我不像你受傷,哪怕是一根頭發絲。”程瀾的唇附在佳人的耳邊,近乎於呢喃的聲音伴著滾燙的呼吸,一點點入耳入心,聽的佳人朦朧中心底泛起絲絲的甜和一股近似於雀躍的欣喜。他說什麼?他說……不願意我受傷?他……那樣決絕是在……用他的方式保護我?

“對不起……佳人……”程瀾說著唇落在佳人的頰邊,一滴滴吻去淚珠,細細的品嚐著其中的苦澀。

“那……你現在呢?”佳人有些不確定的問道,聲音輕的像一朵棉絮,臉頰上卻是已然飄落兩朵紅雲。

“現在……我……我要你。哪怕不要命,我都會好好護著我心愛的女人,再不讓她離開。隻是……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這樣做?”程瀾的話說到最後語氣中帶了點點的淒涼之意,疼惜的眼中悔意濃濃,靜靜的凝望著佳人,等待著一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