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竊入、虐待(2 / 3)

曹廚子越發吃驚,看娘瘦臉上的皺皮擰顫著,是動了真怒,哪裏敢問?他家隻有兩間臥房,他隻小心問了句:“娘,我睡哪裏?”

“睡我房裏,把柴房裏那隻竹床搬進去。”他一肚皮納悶,卻隻能從命。翻來覆去挨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一瞧,他娘坐在堂屋裏,臉仍黑冷著。珠娘站在院子裏,低著頭,兩隻手不住絞擰著。

曹廚子見情勢這樣,也待在原地,不敢出氣。他娘瞪著珠娘,目光刀子一樣,冷著聲吩咐:“茅廁裏的竿子,戳屎呢?沒見你丈夫起來了?端洗臉水去!”珠娘忙轉身去了廚房,半晌,端著一木盆水小心走了出來。“怪道是髒窟子裏爬出來的沒廉恥娼婦,我家洗菜盆便是洗菜盆,誰拿來洗臉、洗腚的?”珠娘頓時愣住,一雙眼紅腫著,自然是哭了一夜。這會兒又要流出淚來。

曹廚子看著心疼,忙偷偷朝她使眼色、撇嘴。半晌,珠娘才留意到,忙將那木盆端回廚房,又跑回來,拿起堂屋牆根斜靠著的銅盆,進去打了水,小心端了出來。他娘站起身,過去伸出手指,試了一下水溫,隨即手臂猛然一揮,將那盆水扣翻在珠娘身上,銅盆掉落在地,“咣當當”滾了頗遠。珠娘下半身全被潑濕,她嚇得頓時哭起來。

“你個黑心黑腸的爛娼婦,竟要謀害親夫、燙死我兒子?”他娘厲聲罵道。“娘……”曹廚子再忍不住。“住嘴!從今天起,不許你看她一眼,跟她說一個字!你告的假也不必休了,吃過飯就去茶食店吧。”他娘說完轉頭,瞪著珠娘又厲聲喝罵,“哭什麼喪?趕緊打水去!你丈夫洗了臉,得趕著吃飯,好去掙米菜錢,他是正經人家的男兒漢,不是那等豬狗濫賤貨。”

珠娘忙擦掉淚水,過去撿起銅盆,又打了水出來。曹廚子怕他娘又要發難,忙搶上前接過盆。幸而他娘沒再發作,隻說:“她這雙髒爪子,不知摸過多少汙穢醃臢,你也不必等她煮飯了,去店裏隨意吃一些吧。”

曹廚子正擔心讓珠娘煮飯,不知道又會招致些什麼怨怒。忙胡亂洗了把臉,跟娘說了一聲,便逃難一般出了院門,臨到門邊,他扭頭偷看了珠娘一眼。珠娘正端著那盆殘水,左右望著,不知道水該潑到哪裏,滿臉滿眼的慌怯、從頭到腳都戰戰兢兢的。曹廚子不忍心多看,忙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幾天,曹廚子在店裏做完活兒回去時,夜已深了,珠娘都躲在臥房裏,他娘的臉色始終不好看。清早,他一起身,珠娘便把洗臉水端到他麵前,而後便躲進廚房裏。兩人偶爾對一眼,都慌忙閃開,話更沒說過一句。曹廚子隻偷眼瞧見,珠娘相貌雖然平常,但皮膚還是有些細膩,尤其袖口露出的一段手臂,羊脂一樣。隻要瞅見,曹廚子都忍不住要咽口水。心裏不由得埋怨母親,不知什麼緣故,把這個媳婦當作幾輩子的仇敵一般。自己好不容易娶到媳婦,卻隻能白吞口水……想起那天的情景,曹廚子不由得悶悶歎了口氣,現如今,竟又落回到這地步。

這時,珠娘終於收拾完了,端著油燈,輕步走到庭院中。曹廚子忙坐直了身子,然而,珠娘並沒朝他這裏走來,而是徑直走向了左邊自己的宿房。那原是堆柴炭雜物的半間棚子,珠娘回不成家,才求了店主,把那間棚子簡單收拾出來,讓她暫住。

曹廚子不死心,仍坐著等了一會兒,聽著珠娘走進那間棚子,隨即傳來關門聲。那扇門的門軸壞了,關起來聲響極大。但隨後,整個庭院都安靜下來,隻聽得見自己重重呼吸聲。又過了片刻,那棚子裏透出的燈光也滅了。

她不過來了。今天傍晚自己偷偷求她時,她也並沒有答應。曹廚子心一沉,不由得惱恨起來,從袋中摸出一把銅鑰匙。那把鑰匙是從珠娘那裏找見的。自從他們和離了婚姻,曹廚子便時時不放心,隻要得空,就溜進珠娘住的那間棚子,去查看一番。今天下午,客人走完後,店主讓珠娘去買鹽醋醬料。曹廚子又趁機溜進那間棚子,棚子很窄,物件又少,一眼就能掃完。連褥子和破床底下都搜看過後,並沒發覺什麼。曹廚子臨要出去,一眼掃到枕頭邊的那個裝首飾的黃楊木的小木匣。那是珠娘從娘家帶過來的,但裏麵並沒有什麼值錢的首飾,不過幾件銅釵、骨簪、木頭篦子。曹廚子前一次就查看過,他不放心,又取過那木匣,打開一看,裏頭多了把銅鑰匙。以前並沒見過。

除了娘家,珠娘並沒有其他用得著鑰匙的地方。他哥哥不讓她回家去住,她也一直沒有娘家的鑰匙。這鑰匙從哪裏來的?曹廚子猛然想到雷炮昨晚被人殺死,難道……他不敢久留,忙揣起那把鑰匙,將木匣放了回去,匆匆回到廚房,半晌了,心仍亂跳不止。

他的心思原就有些鈍,遇到這樣的事,越發悶亂起來。他原想今晚好好問問珠娘,珠娘卻沒過來。他摸著那冰涼的鑰匙,悶坐了半晌,忽然想起雷老漢那天去軍巡鋪見雷炮時,臨走丟下一句,說臥房門壞了,讓雷炮開門小心些。為此,雷炮過來時,氣哼哼地罵了好幾道。

不對,我那老嶽丈絕不是平白說這句話。他常日說話行事都極謹慎,攢了那許多錢,又隻有一個兒子,他這話恐怕是句暗語,在說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