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雲斷青梅路(2 / 3)

到了簞瓢巷巷口,兩人約好第二天到池了了家中再議。瓣兒將驢交給姚禾,笑著道聲別,走進巷子。臨進院門前,扭頭一望,姚禾仍在巷口望著她,她心裏一暖,又粲然一笑。姚禾望見,也笑了。

第二天,瓣兒跟嫂嫂說了一聲,又出門來到東水門外護龍河橋頭。隻等了一會兒,就見姚禾提著個木箱走了過來。走近後,瓣兒才發覺姚禾臉上帶著歉疚。

“我今天去不成了,汴河北街魚兒巷發生了命案,我得去驗屍。”“公事要緊,你趕緊去吧!”“好!”姚禾剛走了兩步,忽又回身說,“若完得早,我去池姑娘家尋你們。”

瓣兒笑著點點頭,目送姚禾走遠,才獨自沿著護龍河,經過爛柯寺,去尋池了了家。遠遠就見池了了已經候在路邊,迎上來牽住瓣兒的手:“姚禾沒來嗎?”

“他有公事要辦。”兩人手牽著手一起進了院子。院子很小,卻清掃得很幹淨,一個老者站在正屋簷下,清瘦修挺,布衣整潔。瓣兒忙道了個萬福:“封伯伯吧,我是趙瓣兒。”“趙姑娘好!萬莫多禮,快快請進!這幾天盡聽了了說你。”鼓兒封笑容溫和,一見就覺得可親。三人走進堂屋,也很窄,中間一張方桌便占去一半,屋中沒有多少陳設,儉樸清寒。鼓兒封請瓣兒坐到方桌左邊,自己才坐在了正麵,池了了跑到後邊很快拎了一個陶茶瓶,托著一個木茶盤出來,上麵四隻白瓷茶盞,她放好茶盞,給瓣兒斟了一杯:“我不像你那麼會點茶,這是我煎的胡桃茶,你嚐嚐。”

瓣兒啜了一口,茶以清為上,但這茶湯濃香馥鬱,從沒喝過,連聲讚道:

“好喝!怎麼煎的?”“是個胡商教我的,茶裏配些胡桃粉、薑粉,再略加點鹽和香料。”三人閑聊了一陣,池了了才問道:“你們昨天去找過董伯父和侯倫了?”

“嗯,從董家仆人吳泗那裏知道,董謙死前那一向,心緒都有些不寧,出事前一晚,他帶了個包袱出去,卻沒拿回去,包袱裏裝了什麼,吳泗也不清楚。當晚董謙還會過侯倫,侯倫卻說沒見到他拿包袱。不知道那包袱和案子有沒有關聯?不過,就是有關聯,恐怕也沒辦法查找它的下落了。”

“那個……董謙在範樓牆上題的那首詞你問侯倫了嗎?”瓣兒見池了了語氣有些遮掩猶疑,知道這是她最大的心事,便小心答道:

“侯倫不知道有這首詞,也不清楚董謙是否有……”

“那樣的詞,一讀就知道,董謙心裏一定有個意中人,而且是自小相識。”池了了笑了笑,略有些澀。

瓣兒放了心,自始至終池了了恐怕都沒有過非分之想,知道董謙心有所屬,雖不免失意,卻不會如何傷情。

她邊想邊慢慢說:“讀了那首詞,我也是這麼看。不過昨天問過侯倫,他和董謙自小就是鄰居,似乎不記得有過這樣的小女孩子。他有個妹妹,也已經出嫁了。而且,就算真有這麼一位女子,她和董謙的死會有關聯嗎?”

池了了猜道:“難道是兩人為爭搶同一個姑娘而結仇?”“據吳泗所言,董謙從沒有提起過這樣的事,他是上屆的進士,有不少人爭著向他提親,都被他回絕了。看來他是非常鍾情於那個女孩子,不過,他既然有這樣一個意中人,為什麼不去提親?”

“難道是行院裏的女子?隻是要脫妓籍,至少得花幾百萬,而且還未必脫得了。董謙家未必有這麼多錢和門道。”

“你這麼一說,倒真有這可能……對了,曹喜那塊玉飾!曹喜丟了那玉飾,卻被董謙撿到,那天在範樓還給了曹喜。據曹喜說,可能是丟在了一家行院裏。難道董謙的意中人就是那家行院的妓女?”

“春纖院的汪月月。”瓣兒為難起來:“這可不好辦了,那種地方我沒法去查……”池了了卻道:“這好辦。我義兄蕭逸水常日在行院裏,人路熟,他可以去打問一下。”

“那太好了!”池了了卻有些失落:“我說曹喜是凶手,你們卻都說他沒有殺人的理由。現在不就有了?兩人是為了爭同一個女子反目成仇。第一次在範樓,他們兩個扭打起來,其實並不是因為我,而是為那個汪月月早就結了怨氣。”

瓣兒反駁道:“我看曹喜性情孤高,應該不會為了一個煙花女子而去殺人,何況董謙還是他的朋友。”

鼓兒封一直聽著,這時也開口道:“單論體格,董謙要比曹喜壯實,曹喜就算沒醉,也未必能殺得了董謙。另外,兩人若真是為那個汪月月結怨,動殺念的該是董謙才對。”

瓣兒點頭道:“曹喜也說,那天董謙將玉飾還給他的時候,語氣神色似乎有些不滿,但沒有明說。”

池了了立即反問:“曹喜說的話你也信?”瓣兒答道:“眼下案情還比較迷亂,這些當事人的話都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全然不信。”

鼓兒封也道:“是,兩人是否為汪月月結怨也還不能斷言,等逸水去打問清楚才知道。”

“要我打問什麼?”一個男聲從院子裏傳進來。瓣兒扭頭一看,是個年輕男子,約二十七八歲,眉眼俊逸,身材修長,穿著件青錦褙子、藍綢衫。雖然笑著,神色間卻隱有幾許落寞之意,如一支遺落在塵土裏的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