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你壞,你討厭……嗚,怎麼可以那樣……嗚……我討厭你……嗚……”
大手,依然如常,拭著她的淚水。
沉俊的麵容,凝凍如三尺寒冰,手上的動作,卻溫柔若陽春三月的風兒。
“美美,別哭了。”
“我……要哭,我偏要……嗚……人家等了你一夜……你你……都沒回來……嗚……你不要我了,你明說啊!幹嘛……幹嘛還支使下人擋路……嗚嗚……”
她是哭得很爽,發泄得也很徹底,絲毫沒發現,那雙遇著淚顏的黑熠眸子,沉澱著愈來愈深,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和痛心。
“美美,我沒有不要你。”
沉沉的聲音,劃過一絲清楚的沉痛。
可藥效開始發揮作用,她爬在被襦裏,小手一邊別著他伸來的大手,一邊嗚咽著不甘委屈。亦沒有聽到,他聲音中暗藏的無奈和心疼。
他低下身,為她脫了鞋襪,褪去外衣,鋪好被襦。
“……走開,走開……你不要我就……算了,我……我愛美美如此……漂亮……大方,有的是人……喜歡……哼……”
睡夢中的人,軟弱無力地推攘著為她蓋被子的大手。
卻不知這一拂,牽起俊容上沉沉的揪疼,重折的眉頭,再難舒開。黑眸一動不動,隻餘清淺水光,映著帶淚的嬌顏,那隻被拂開的大手,緩緩收回,重捏成拳。
“……走開……”
呢喃聲,似催命符般。
俊容霍然一震,起身退開數步,身子微瑟。
“……宣哥哥……不要走,不要……不要走……”
淚水靜靜淌,他看著她,許久許久,都無動作。
夜風順著微咧的窗縫兒,溜進了一絲,撫上他沉冷的俊顏,霜白的鬢發。
最終,他仍是走了回去,坐地床邊,伸手,輕輕撫著那頭如雲的青絲,夢中嬌兒的哭泣才漸漸休息。沉沉的呼吸,均勻地吐呐在他掌背,纖長的指腹,輕觸著微涼的小臉蛋,順著紅紅的眼角,滑過絕美的側頰,來到微微開盍的紅唇,久久留戀不去。
而當他的手一觸上她的臉兒時,她嚶嗚一聲,臉兒蹭了過去,小手也伸了過來,一把抓住這塊舒服的熱源,抱到頰邊,蹭呀蹭,舒服地歎喟一聲,才沉沉睡去。
最後,唇邊勾著滿足的一彎笑意。
一聲無奈的歎息,逸出口,“美美,我該拿你怎麼辦?”
燭光勾染的帳內,靠在床頭的人,整夜不動。
如此守候,經年不變,已是十載歲月。
睡夢中的人兒,何時才會明白?
昨晚,醉鬧了一夜,美美醒來後,卻隻見著小婢端熱水進屋。
“王爺呢?”
“回王妃,爺一早接了宮中急召,入宮了。”
“哦……”
“爺吩咐說,西廂的幾位公子並無大礙,請王妃勿需擔心。”
對著鏡子的小臉,忽然轉了回來,看著小婢,小婢赫然垂頭,不敢直視,心頭不安地怦怦直跳。
美美這才發現,府中的奴從似乎都非常怕主子。
怕宣哥哥是情理之中的,為何怕她呢?!
她自認生得美如天仙,脾氣也好得沒話說呢!呃……她忘了,她到了禦親王府,好像一直是一副怨婦婆婦的形象啊!
唉……至今還未豎立起美好的主母形象,跟凰月姐姐比,真是差太遠了。
檢討……
正發呆著,小婢已經為她綰好了發。
一個小奴彎腰哈背地進來,稟道,“主子,宮裏下詔,請您進宮受封。”
咦?前腳招走宣哥哥,這會兒又招她進宮?怎麼回事?
一股不好的預感,悄然升起。
“主子,宮裏的轎子候在前堂。爺吩咐過,主子用過早膳,若無不適,即可進宮,不急在這時。”
不好的預感,因這一句話,迅速打消掉。
宣哥哥知道她會進宮了?!
於此,應是沒有什麼問題吧?可是……她實在不想進宮。唉,他都不陪她一下下……嗚,不是真的不要她了吧?真不要,那為嘛還要封她?還是……他拉不下那個臉,臨時毀約?!
呃……她真是個小雞肚腸的女人。宣宣根本不是那種人。
唉……可是,他為什麼都不告訴她呢?老是叫人帶話。他不知道,她其實很希望從他嘴裏聽到嗎?!
出了屋,她直接往西廂去。
怪異的是,奴從直接引她去了昨晚喝酒的小亭中,一幹三男人,已經候著了。
不過,臉色都很差,更臭。
看到她,全是一臉喪氣。
而桌上,卻擺滿了熱騰騰的香甜早餐。其中,不乏她喜歡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