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殊途(1 / 2)

時節已經入了秋。

楚國位於中原腹地,比起江東四季如春的小橋流水又或者雲州常年冷冷清清的調子,看起來要有味道的多。

顧澈在楚軍歸軍的馬車上哭的了無聲息又撕心裂肺。

當她被人叫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火光,血腥,硝煙。

還有不遠處葉淮的頭顱。

葉淮騙過了所有人,包括顧澈。

是了,那麼一個努力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的人,又怎麼會為了一個婦道人家做到這般。

村子裏的慘象讓楚國這些常年征戰的男人也不免有些動容,然而軍中都是男人對於顧澈這樣的婦孺又不知如何言說。

席臻就如同葉淮所想的一般,這個一直打著忠君愛國旗號的人一定會救下她,並且一定會有愧疚感。

所以一定會覺得這場戰役是他們將葉軍逼過來的,從而保護住她。

顧澈有一瞬間想過也許就這麼隨葉淮歸去算了,然而在這同一時間肚子裏穆突然一疼提醒了她。

入了楚之後顧澈便開始水土不服了,縈繞而來的潮濕感很快便讓顧澈身上的舊傷也開始疼痛起來。

而這身上的舊傷自然是不能為楚軍所知的,一道穿胸而過的箭傷,恐怕除開顧澈再無幾人。一個山野之間的婦道人家便更無可能了。

自被救下來之後顧澈便不置一詞,多說多錯這個道理顧澈是明白的。

楚軍幾次溝通之後沒有得到答案,再加上軍中不宜帶婦孺,席臻便讓一隊人護著顧澈往城中去了。

“夫人,這次戰事皆由臻所起,所以夫人毋須擔心,等到孩子生下來了夫人可在臻家做事。”席臻說完這句話之後看向了顧澈。

而顧澈依然是不置一詞之間撇過了頭,席臻歎了一口氣,然後放下了車簾。

顧澈抿緊了唇,她很想直接躍起,就如同當年殺掉何臻一般,殺掉席臻。

然而她不能,她肚子裏尚還有未出生的孩子,而大越還沒有得到顧將軍的信,葉錦尚且年幼。

大概是照顧她是孕婦,所以馬車行的很慢。又或許是之前傷心的太狠了,馬車上這幾日,顧澈反而是渾渾噩噩的度過的。

這樣過了幾日,顧澈的身體總算緩了過來。而席府也到了。

顧澈下車之時席臻的夫人也出門來接了,顧澈皺眉了一下,這樣的待遇對於一個村婦未免有些太過。

席臻的夫人姓季,將顧澈迎了下來,“之前聽到夫君修書了,今日總算等到了夫人。”

顧澈被扶了下來,聽到這些話也隻是無神的看了一些季夫人。

席臻不算寒門子弟,然而幼年喪父,又實在沒給他留下什麼家產。要說席臻發跡很多還是靠這個季夫人。

顧澈自己便是女人,因此從未低看過女人。

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沈姬那般天真爛漫,多說多錯。

季夫人看到顧澈這般又看了看顧澈的肚子,隨後便歎了一口氣,“夫人不願說話便不說,這次無論如何因我夫君而起,等夫人生下了子嗣,到時候身體養好,或走或留都看夫人。”

顧澈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然後才被是女攙扶著往房裏帶去。

這個時代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婦孺是如何想的,於席臻,又或者說於顧澈來說。

這般山野村婦,能夠在楚國丞相的府邸裏找一個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將自己的遺腹子養大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然而這個季夫人的話卻讓顧澈徒然有一些發愣。

如今楚國同大越正打的戰火紛飛,因此也沒有將軍能夠有多餘的心情去看一個僥幸活下來的婦人。

又或者說沒有人會覺得威震大越的顧將軍會是一個女子,所以她並沒有被認出來,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來識過她。

顧澈被安頓在了客房中,之後季夫人看了看顧澈,然後才開口,“看夫人的氣度於神采也不是毫無見識的小家女,想來夫人娘家或許還是不錯的,夫人姓甚?需要我幫夫人問問娘家人麼?”

季夫人的話讓顧澈心中一震,顧澈張了張口,隨後又搖了搖頭。

這般亂世,多少世家沉沉浮浮。季夫人看到顧澈這般便也沒有多說,留了一個侍女給顧澈,隨後便又笑了一下,“我看夫人比我小,以後我就稱夫人一聲妹妹吧,若夫人有什麼需要,便告訴我。”

說完之後便又隨人下去了,顧澈靠在窗邊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色,然後開了口,“你下去。”

顧澈一直未曾說話,此時一開口侍女反倒是嚇了一跳。不過隨後很快便作了禮,“是。”

顧澈坐在矮榻上看著窗外長出了一口氣。

是了,如今席臻沒有找到顧澈的屍體,因此還會守著要塞口。葉淮的計策到底還是成的,犧牲了他一個,卻拖住了楚國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