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幹巴巴的解釋著,他早想來跟王後說一下對宋瑾婚事的安排,但是實在沒勇氣踏進這道明明看和很溫暖,很寧靜,卻獨獨不對他敞開大門的重央宮,一次次本能的拖延著跟她說明的時機。也許潛意識裏他早就知道,他的王後並不會讚同他這個決定,想避免被她質問的啞口無言,也不想讓自己再度被她繼續傷害,所以一直在逃避,可該做的事情總是要自己去做的。
沐清榕看著他,眼神一點一點冷下去,即使她再恨這個男人,卻至少認為他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對他們的女兒也是真心疼愛的,直到聽說宋瑾和漢燕太子聯姻的事情,她才發現,這個男人,心裏最重要的其實隻有他自己。她無法相信這個男人到現在還在欺騙自己,而且在被她挑破後,還妄想花言巧語繼續戲弄她。
她將一封信扔到寧王的麵前,一個簡單的褐色封皮敞著口子,隱約可見窄窄的紙張露出個角,寧王看看她,又皺眉看看信封,遲疑了下,還是拿了起來,抽出來抖開看下去。
他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他便看完了整封信,抬起頭來,他死死的捏著信紙,問眼前的絕美女子:“這個——這個,這消息你從哪裏來的?”
沐清榕沒有回話,她緩緩的下了榻,做到暖閣另一側的茶桌前,搖了搖鈴喚了小丫頭去取熱水,這邊撿起茶來,熱水房一直煨著熱水,很快便送進一壺燒的熱熱的泉水,沐清榕將茶葉鋪開放於壺底,熟練的拎起水壺將茶葉緩緩浸透,隨後降水加滿倒掉,又原樣重複一遍,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寬袍大袖的女子,將自己的動作變成了一幅畫,一段舞,每一個手勢都那麼恰到好處,那樣的美,透過繚繞氤氳的銅爐霧氣,投射在屏風上,讓人的目光也恍惚起來,仿佛這裏不是世間一個屋子,而是天宮仙闕,她便是那裏的主人,但宋宇成卻知道這不過是她隨意為之罷了,在某段不能提及的曆史中,她良好的教育已經讓她將這些從時刻記住的規矩變成日常的舉止,變成蘊含在骨髓裏的,配得上自己血脈的高貴。
宋宇成看得癡了,他就這樣貪婪的望著她每一個動作,努力將這些刻在腦海裏,讓自己能度過今後那些不能相見的歲月。
做完了一切,沐清榕將一杯過了三次水,清澈澄明的雲頂甘露遞給寧王,自己也拿起一杯,輕啜一口後,她微眯著眼,仿佛品味那甘甜熨帖身體的體貼,投過嫋嫋升起的熱氣,她將目光移向麵前的男人,自己名義的夫君,寧國至高無上的象征。
沐清榕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輕聲問他:“還記得上一次我為你沏茶,是什麼時候嗎?”
宋宇成疑惑,他當然記得,關於他倆之間的每件事他都不可能忘記,卻不明白她為什麼提起。
沐清榕笑笑,有些無奈,仿佛在笑他的後知後覺,也仿佛在笑自己的無動於衷:“上一次為你沏茶,是我剛來找你的那一年,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那之後整整十八載,我沒有再為你送上任何東西,今天我再度親手沏上一壺,是告訴你,宋宇成,這一十八年我信守約定,留在這個囚籠裏,很快我將會還你一個人情,然後我們的緣分就要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