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多會兒功夫了?就是十個八個也診完了吧?!”那夫人心裏思忖著,口裏隨意地說,“既然有客人來了,那我這個主人不去見見也太失禮了,聽你們這一說,我還真挺好奇的。”
“夫人!”阿福忙說,“今天也晚了,還是,還是明天再去吧?”
“傻丫頭,你瞎操心什麼?沒事兒。”那夫人嗤地笑了一聲,倒似不像阿福等人擔心的那樣生氣,步態悠然地邁出門口,原本正要往客房的方向,忽然想起阿福等人的異樣便問:“人住哪兒了?”
“回夫人,‘定閑居’。”阿福小小聲答道。
隻聽那夫人突然“哼”了一聲,暗暗咬牙,“你倒是出息了!跟我玩兒這套……”忽而一陣風似地過去了!阿福幾個麵麵相覷,忙追趕上去。
“從脈象上看不是太穩,這些天未免思慮過重,加上一路奔波、飲食不調,身體虧空太大。娘子本來稟賦就弱,更要好好保重自己,且放寬心。既然來到這裏,就無需再多想,顧好自己和胎兒是正經。”說話的男子正是眾人口中的“莊主”,卻見他眉目清朗、氣質儒雅,單看外表必定以為是一名飽學儒士,絕對想不到他竟是江湖中屢被稱道的“萬象山莊”莊主。
那被診過脈的女子這會兒背靠靠枕倚在榻上神情有些倦怠,有氣無力地說道:“這些日子多勞煩杜莊主了,我隻是略有些憂心,不礙事的,就算不為別的單隻為他,我也會好好的,杜莊主放心。”一邊說著,一邊手覆在小腹上。
這莊主目不斜視地收好藥箱,剛走出門口就遠遠地瞧見他那夫人,一絲笑意一閃而逝,好整以暇地待人走近了,他一臉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哼哼,”那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這是幾時的事?我倒不知道了。”那莊主臉上一派迷茫。
“懶得看你裝蒜!躲開!”那夫人一推他就要進門卻被莊主攔住,“明天吧,客人身體不好,你這麼氣勢洶洶地趕上去別把人家嚇出病來。”
匆匆趕上來的幾個侍女聞言個個麵色古怪。
“好啊,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給你個麵子。”誰知夫人竟絲毫不惱,隻斜眼看著那莊主。莊主也任她看著,兩人在那裏半晌無言,倒讓一旁的幾個紛紛納悶: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你可是還有別的話?”那夫人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原本是有的,隻是這會兒見了你一下子又忘了。”那莊主調笑道。夫人麵泛起一絲嫣然笑意,輕啐一聲道,“你可是想好了,此刻不說,莫怪我不給你機會。”
“這我可不懂了。”莊主隻含笑道。
“那你就不懂吧!記得別後悔。”那夫人輕哼著斜睨他一眼便轉身走了。
“阿福、阿緣收拾東西!阿然、阿陶去跟外麵的人說明天備輛馬車!”那夫人一麵走一麵向幾個侍女吩咐著。福緣兩個並無別話領命去了,獨紫衣少女阿然有些遲疑,“夫人見諒,容阿然囉嗦幾句,到底事情是怎麼樣還沒說清楚,若是因此負氣走了,萬一是誤會豈不冤枉?!”
那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好丫頭,既然你這麼向著他,索性就留下好了。”
“阿然不敢!”阿然慌忙跪下,一旁懵懂的阿陶也絆手絆腳地跟著跪了。
見她這樣,那夫人撇了撇嘴,萬般無奈地伸手將二人扯起來,“好啦好啦,說了多少次了,我這兒不興這套。我知道你是好心,隻是你放心,這一回他肯定不冤枉,我這一走指不定心裏有多高興呢。”看到阿然滿臉的不讚同也就不再多說。
翌日,早早地就來“定閑居”看脈的莊主接到下人回報,“夫人帶著幾個侍女打點行囊走了,留下話兒說,這一去也許三年五載,也許十年八年,叫莊主不用惦記。”
一旁臉上猶有病容的女子聞言立時就要下地,卻被那莊主攔住。“無幹的,你好好靜養,不用理她。”
那女子見他神色淡然徒生出一股怒氣,“怎會與我不相幹,若因此誤會令你夫妻不合這豈不是我的罪過!不行!我要和她說清楚!”正要掙紮著下榻,卻被那莊主一指點在昏睡穴上,示意丫鬟將人扶回去,“好好照看,有什麼需要的隻管跟管家說。”說完一甩袍袖邁步出門卻向四周護衛沉聲吩咐:“嚴加看守,等人醒了再來報我!”
“是!”眾人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