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鍾阿姨把睡熟的孩子抱過來,關切地問:“芝蘭,今天路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阿姨,您放心吧。我給一個學生輔導時間長了點,從學校出來就晚了。沒什麼事,您放心吧。”說完還故作輕鬆的一笑。這一笑倒嚇了鍾阿姨一跳,她滿眼疑惑地看著崔芝蘭。
崔芝蘭意識到自己魂不守舍,努力鎮定著自己去給鍾阿姨倒水,又盡量平靜地說:“阿姨,真的沒什麼。我回來晚了,一條狗又猛地從胡同裏鑽出來,嚇得我魂都要掉了,一下子拐到了別的路上,正往回拐的時候,李老師就來接我了。”
“好,沒事就好。以後晚自習千萬別再晚回來。”鍾阿姨囑咐著走了。
又過了一星期,於銘堅值班時叫崔芝蘭到辦公室去一趟。崔芝蘭知道他不會再敢輕舉妄動,就去辦公室找了他。
“你找我,是要給我房子嗎?”她徑直問道。
“芝蘭,這次分房的政策卡得很緊,從學校裏調劑很有難度……”
“那你憑什麼說給我一套房子?”不等他說完,崔芝蘭的怒火已燒到額頭。
“本來,我就是想找房管局的同學從他們的機動指標裏給你調劑一套,他也答應給辦,但是需要走關係,得花點錢。我上次找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事,可誰知道我一見到你就……就……就收不住心了,弄得你我不歡而散,關鍵的話還沒說呢……”
“說了半天,你就是在耍我!你看我孤身一人背井離鄉好欺負是吧?你以為我一個弱女子無力反抗是吧?告訴你,我在商場上衝殺過,不是所有的對手都信守遊戲規則,不是所有的機遇都為你準備,也不是所有的成功都麵向你微笑,但我在那個爾虞我詐的戰場上成功過。我隻是厭倦了那樣的生活,要平平靜靜地了此一生。看來,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那麼,一切都來吧,大不了魚死網破!於銘堅,你寫的紙條還在我手上吧?你隻寫了一句話,但我把它拿出來,誰都要問於銘堅憑什麼給你房子?我怎麼說?我會說他見色起意,為了得到我,滿足他的***他就答應給我房子。你也不用抵賴,想說什麼我**你之類的話。如果我**你,我得有所企圖,而除了你辦公室主任,誰能知道這次分房的消息?就算有人消息靈通,誰會考慮到我有條件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就算是我聽來的吧,我也不會鬥膽作如此妄想吧?您想想於主任,我隻是一個隻有初級職稱的二級教師,您不說,我怎麼會做如此石破天驚的荒唐夢!”崔芝蘭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因為太激動,她按住胸口,停了下來。
“你……你……你聽我說,好嗎?”於銘堅從來沒有見過崔芝蘭剛才的那番神態,從來沒聽她講過這麼多話,而且這樣環環相扣邏輯嚴密,也從來不知道她有過在商場上衝殺拚鬥的經曆。看來,冒犯了這個小女子,弄不好真要讓向來一帆風順的自己翻船呢,甚至是身陷囹圄呀。他想到自己曾經留宿過兩位來應聘的女教師過夜,她們很識趣,從來沒有回絕過自己,所以,她們的晉級都很順利。但是,如果她鬧起來,她們是不是也會站出來呢?她們大概不會吧?他思緒混亂,心驚肉跳,他從來沒遇見過如此棘手的事情。崔芝蘭的話音一落,他馬上接上去,結結巴巴地說。
“你說!”
“我同學說,隻要你寫一個特困照顧申請,寫明自己的困難,加蓋單位公章,這個章好辦,我給你蓋。我再告訴校長你寫了申請,報上去再說,批不批是上邊的事,校長也不會問太多,他自己的私心還多著呢。然後你再……”他不往下說了,看著崔芝蘭。
“然後我出錢,是吧?”崔芝蘭接上去說。
“是是是,你得拿點錢,數目不算小。不過,按房價比起來,還算……還算值。”
“到底多少錢?”
“五……五千塊。”
“五千?你知道我這三年攢多少錢?一個月的工資不足一千,房租三百,給鍾阿姨二百,已經少的可憐了,我們母女兩個還剩不足五百,我如何攢錢?你可倒獅子大開口,五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