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都快成哲人了。其實,我也思考過海子的問題。一個才華橫溢的詩人,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何以在人生和事業剛剛起步上升的的時候,倏然離世。我覺得,海子誠然是一個純粹的詩人,而現實中純粹的詩人並不多。但我想世界也並不需要人們全是純粹的詩人。你想一想,海子的洞察力是夠敏銳,他甚至能夠預見社會乃至整個人類的生存危機。他帶著詩意的理想去尋找擺脫危機的途徑,當理想與現實相矛盾的時候,他便用生命為自己的理想殉道。如果人人都這樣的話,如何實現理想?生命已經消失,何談意義和價值?生命的意義首先就是生命本身的存在,不存在就不會有什麼意義了。
“你現在正陷入理想與現實的矛盾中,我想也不會是什麼重大的矛盾,大可不必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另外,出來散散心穩定穩定情緒可以,但不能慪氣,慪氣能解決問題嗎?不正視矛盾而是回避它,也是脆弱的一種表現。家庭中愛是第一位的,相愛的人是沒有錯誤的,隻要站在對方的角度為他想一想,問題就解決了。不要在這裏思考重大的哲學命題了啊!”梅靈說著,又把手一揚說:
“你看,沒想到現在山上的蘑菇這麼多。看來老百姓富裕了,也沒人再惦記著這些東西了。前些年我來大姨家,總想要表妹帶我來采蘑菇,表妹說,早讓人采光了,哪有那麼多蘑菇給你留著呀?你看,剛才你在這兒思想的時候,我就采了這麼多!走,咱們再去采一點!”
雨瀟被她的話逗笑了,自嘲地說:“我一個俗人,怎麼和思想連得上?隻是覺得平時過得太浮躁,沒有時間靜下心來想過什麼,想想而已嘛。”
她們在鬆樹下的草叢中尋覓,真地找了不少蘑菇。那些肉紅色的小東西,像一把把撐開的小傘,有的散落在草叢中,有的成簇狀聚集在一起,大大小小相依相偎,很像親親密密的一家人。雨瀟高興地把它們采在手裏,心中湧起一股柔情。
她們居然采了一塑料袋。時近中午,她們回去了。快到鎮裏的時候,路過一家門麵說得上堂皇的化工廠,梅靈告訴雨瀟,這是表妹的婆家開的私人企業,資產幾千萬呢。
梅靈的大姨是個熱情的老太太,按照梅靈的吩咐,做了一頓地地道道的農家飯菜,雨瀟覺得分外香甜。因為廠裏事情多,表妹隻回來看了看表姐就走了。這是個剛剛做了新娘的姑娘,快言快語很討人喜歡。她毫不掩飾對雨瀟的羨慕,用她的不帶矯飾的語言連說了幾句:“吳姐姐,你太漂亮了!”“吳姐姐,你咋長那麼俊呢?”雨瀟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來的路上,梅靈對雨瀟說:“看把我表妹眼饞的,她還是個女孩子呢。你說人家陳海能不擔心嘛!你先為他想想吧。”
“他那是對我的不信任,簡直侮辱我的人格。”雨瀟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卻已經消了氣。
回到城裏,已是下午五點。梅靈堅持把那袋蘑菇全給雨瀟,說給兩家老人一家半袋,雨瀟隻得全拿回來。
剛到家門口,門就自動打開,一大束紅玫瑰綻開笑臉,還有陳海有力的懷抱都來歡迎她。
星光燦爛的秋夜,似乎隻有甜蜜和溫馨,沒有風,也沒有雲。雨瀟沒有再提去當記者,因為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十個月之後,雨瀟做了媽媽。圓圓胖胖的兒子喜得一家人合不攏嘴。